帝後重设市舶司,开海路。
永泰九年,太医院正高岐辞世。次年,恪敬公主崩,辛相公一病不起。
永泰十年,军制改革初成,太女太师丶丞相辛随薨逝。
永泰十五年,永宁县主献神药,称对女子体质有益,减生産之苦。太女极其卫属率先试药,三年後,神药已推广至大晋各地。又两年,户部及太医署比对户籍,禀明因生産而亡的女子较五年前减少一半有馀。
帝後大喜,封县主为永宁郡主。消息既出,各地均为郡主立生祠,此後大晋无人再拜送子观音,只拜永宁郡主。
同年,郡主与定国公长住集州郡主府,闭门谢客。有集州百姓称,自己得见郡主簪白花守孝,无人信。
数年後。
已经贵为太上皇的卫玄指使着小孙女将自己推进了功臣阁。
“真没想到我能活这麽久。”她喃喃道,“久到和熟人叙旧都只能来这个地方啦。”
五皇女推着轮椅道:“皇祖母还能再活一百年。”
“那就成老妖精了。”卫玄笑眯了眼睛,“连最会养身的姨母都没说这麽久。”
她口中的姨母是昔年的永宁郡主,民间的延嗣娘娘。
卫玄打量着功臣阁,最新的一批画像还是几年前她退位之前添上去的。她起了兴致,对着小孙女一副一副念叨过去。
再往前的一批,是她刚即位五年时添的心腹能臣和永泰年间的几位老臣,再再往前,就是她小时候父皇母後在位期间唯一添的十二人了。
五皇女站在其中唯一一副二十馀岁的男子画像前,惊呼道:“好年轻。”
臣子的画像都是由入阁那一年由宫廷画师亲笔所画,既已在朝堂拼杀出一番作为,必然年轻不到哪里去,是以未至而立的定国公在其中委实太过显眼。
卫玄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我还没出生时,姨夫就封国公了,那时他也就二十五岁上下……若他留在朝廷,最後说不准能封异姓王。”
那的确厉害,如今朝中已经没有这麽厉害的男子了,有这麽厉害的也不如这位前辈年轻英俊。五皇女打量着画像,饶有兴致地戳了戳画中人的玄色佩刀。
“咔哒”一声,被她戳动的地方似有什麽凹陷了下去,随後画像连带着其後的墙壁骤然翻转,露出一副同样年轻的女子画像来。
卫玄一时怔然,还未出声唤一句“姨母”,五皇女便已兴奋出声:“我认得!这是延嗣娘娘!”
外头有不少长这个模样的生祠塑像呢!
卫玄斥责她:“别在姨母跟前这麽叫……她不喜欢这称呼。”
五皇女很是困惑:“为什麽?”
这称呼多受百姓喜欢啊,不少人都觉得延嗣娘娘有这样大的功德,死後定然升仙了。
于是卫玄想起自己少年时,尚且年轻的姨母在父皇母後面前的抱怨:“一个鹊部就够我忙的了,再让我进新设的太医署操劳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有什麽忙的。”父皇的声音带着嘲讽,“说是首座,结果活全扔给手底下的人干,自己到处乱跑,亏得阿玄给你这样高的俸禄。”
母後则在一旁循循善诱:“不让你操劳,只在太医署挂个职罢了,进功臣阁都要有正经品级在身的,郡主封号不顶用。”
“我不进。”姨母哼了一声,“和老师她们放在一起,後人指不定怎麽说我名不副实呢,我可不想死了还要被骂。”
父皇“啧”了一声:“惠及千秋万载的事,会骂你的都是蠢货,你还怕被蠢货念叨?”
“那也不进!”姨母仍旧拒绝,“下一次开功臣阁我都要四五十岁了,功臣阁里的萧不言还是未至而立的模样呢!太古怪了!”
一旁的姨夫笑道:“那就拿前几年我在苗疆给你画的最好看的那一副,和我入阁时的年纪一样大呢。”
姨母别别扭扭地说:“……可以。”
後来姨母在外游历时,看到有用了药仍旧难産而死的女子家人对自己的生祠破口大骂,又坚决不肯入阁了。
“当初我就不喜欢他们立生祠,怕受不住这麽多香火。”她郁郁道,“如今果然闹出事来了。”
卫玄颤巍巍地擡手,抚上画中人神采飞扬丶鲜妍明媚的脸庞。
这就是姨夫说过的那幅画,是谁将这幅画放在此处的呢?父皇还是母後?
……她有些想他们了。
“让工部的人过来。”卫玄指了指萧不言和辛随画像中间的地方,“把姨母的画像放在这里。”
当日,功臣阁布局略有改动,史书新添两行。夜间有月光穿隙而过,落在年轻女子画像的题字上。
艳阳桃李节,皎洁不成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