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信封,梁城越促狭一笑。
他本来都准备睡觉了,但刚刚从小厮口中得知绀青过来送东西,直接鲤鱼打挺坐起来迎接。
他不傻,知道是为谁而送。
绀青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男人看完,眸光流转,打量起这间卧房。
不知道怎麽想的,她脱口而出:“五姑娘进门後住的院子离这里远吗?”
房内骤然寂静。
好似银针落地都能停得仔细。
梁城越瞥过来:“这是阿窕让你问的?”
绀青:“不是,我自己想问的,毕竟这还挺重要。”
男人失笑,继续低头看信,从表面上看神情没有任何起伏:“我不准备让阿窕去别的院子,哪有夫妻不同住的道理。”
绀青没再出声,看得出很满意这个答案。
虽然这人口口声声说“夫妻同住”,但真正做到的可没几个,最常见的还不是丈夫给妻子安排个别的院子,心情好就去走走,不想去就睡在自己屋里。
甚至,岔开路,去小妾的房中瞧瞧。
不过这点应该不会出现在梁国公府就是了。绀青如是想着。
又靠墙站了会儿,那边的人总算是看完了信。
梁城越的手里多了块木牌,正是当初宋窕送的“大吉”,他捏着狼毫墨笔,在空白的信纸中将它临摹下来,最後郑重其事地落下一句话。
重新把信纸塞回外面的封皮壳子里,他转头看向昏昏欲睡的绀青,不客气地说:“送回去吧。”
信封从来时的飘零一张变得沉甸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夥往里面塞铜钱了呢。
将信封揣回小袖里,绀青突然想起什麽。
临走前又回头说:“姑娘自从陆老太师那里出来後,心情就很低落,国公明日若是无事不如带她去散散心。”
梁城越勾唇,算是承了这个情。
不过许是心情太激动,他这一夜也没睡着。
都在思虑次日该如何讨小姑娘欢心。
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离开家的。
月色依旧,万籁俱静。
与水云大道相隔了几里地,正是雀翎丶葵阳二姐妹的居所。
若按照往常来算,葵阳应该早早睡下,而雀翎则是流连武器库,对着她的那对金莲铜锤爱不释手。
只是今日,反过来了。
葵阳眼神冰冷地望着那个不速之客,干巴巴地说:“安眠汤我已经给她下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麽?”
师隽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眯眯,温和得不带丝毫攻击性:“我想说的事情你心里应该明白吧,不然也不可能给亲姐姐下药。”
“亲姐姐”三个字被有意咬重,像是在嘲讽她这个妹妹。
拳头被握紧,微微发颤:“不需要你教我做事,你只要给我我想要的就行了!”
果然是上战场杀敌的女将军,骨子里就是没有那份优柔寡断,只想念头起了,不计後果也得做。
这样的人,师隽还是打心眼里欣赏的。
只是可惜,他现在可是坏人。
自然是要做坏事。
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瓷瓶,又指了指面前人被头发遮住的半块疤痕:“不如先试试把你原本的容貌露出来。”
“这药管用吗?”
不怪葵阳诸多谨慎,毕竟自一年前她留下这道疤,于心不忍的振国公不知道替她找了多少郎中,饶是宫中的太医也没有办法。
既如此,她可不相信师隽随随便便掏出来的东西就成了神药。
可面对她的正色质问,师隽还是那副表情,看得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了指那玉白的瓶身,不动声色地答道:“试一试总是好的,反正左右你不吃亏。”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葵阳心里有数,在这张脸上,她早就没什麽退路了,大不了放手一搏。
也正是被脑海中的丝丝线线捆绑住了手脚,让她忘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道疤痕出现前梁城越就认识她了,可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有生出什麽不寻常的心思,而现在又怎会发生变化呢。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道理师隽这个外人摸得门儿清,可葵阳不行。
她早就执念陡生,不可回头。
见她已经下定决心,师隽自然是恨不得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