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李惟就开始十分热爱读书,甚至入睡前还会拿出一本游记阅读。
有时候,赫连熙也会读给她听,声线低沉又有磁性,隐隐还夹带着一丝缱绻,李惟沉溺其中,听着入睡,连这几日的睡眠都变得格外的好。
她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渐渐的也找回了自己原来的状态。
就如父亲所说的那般,战场上残酷的掠杀,血肉横飞能毁掉将士们的一生,他们目睹和遭遇了战友们的牺牲,心中留下了巨大的创伤,所以有的人即使从战场上回来,也不一定能趟过心里的那条血河。
李惟那段时间就是经常失眠,噩梦不断,甚至回避所有人,不愿意讲话。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
毕竟她身边有一个事无巨细,体贴周到的夫君,将她照顾的很好。
他做的事,当时或许不会察觉,但过了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他非常的用心,而且越扒越有。
清晨,殿外雨声潺潺。
李惟醒来後,伸了一个懒腰,把两只脚露在被子外面吹吹凉气,很快就有个滚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陛下?”李惟看赫连熙脸色不太对,擡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麽发热了?”
赫连熙下意识地把人揽过来,轻轻揉了揉李惟的腰,“无事,睡一会儿就好。”
最近江南发生水患,朝廷每天需要处理不少折子,赫连熙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结果还要再操心她的事,人不垮才怪。
李惟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我去让邓小圆叫太医。”
赫连熙烧得厉害,头脑昏沉,可还是不想放手,“不用。”
李惟道:“你不难受?”
赫连熙嗯了一声,在她鼻尖烙下一吻。
李惟帮他拢了拢衣领,“烧傻了怎麽办?”
赫连熙道:“你不要我了?”
“要,傻了也得要。”李惟坐起身,穿好衣服,招呼邓小圆传太医,又返身回去给他倒杯热水。
这群人效率极高,不到半个时辰,太医就熬好药端了上来。
李惟第一次照顾人,担心自己笨手笨脚出差错,就让旁边的宫女过来伺候喂药。
袁澄澄深埋着头,听到自己被点名霎时入坠冰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李大人,奴婢怕是。。。。。。”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敢问现在谁还有胆子近陛下的身?
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毁成那样,那还不如死了。
李惟回头看了一眼,此时,赫连熙撑起身,靠在软枕上,半垂着眼,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整个人病殃殃的,完全没有什麽精气神。
又冷又欲。
也不像有什麽危险。
“先下去。”她道。
等人都离开,赫连熙面无表情道:“你还想让别人照顾我,等我退位了,还能有人替你吗?”
李惟深吸了一口气,端着药碗坐到床沿,拿勺子搅了搅汤药,“我去给你拿颗糖。”
赫连熙用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微微转过来,“不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李惟体谅他的心情,微微仰了仰下巴,躲开了他的手,“这不还早要呢吗?先喝药。”
赫连熙淡声道:“我想三年後退位。”
语不惊人死不休,李惟听了手里的药险些没拿稳,“。。。。。。这不是太早了点?”
赫连熙的手指沿着她的手掌摸到了刺青,艳丽的眉眼染上了温柔,“去南川,朝廷的事我会在这几年都安排好。”
李惟吹了吹碗里的汤药,捏着勺子放在他唇角,“为何去南川?”
赫连熙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喝药,“我之前是怎麽给你喂药的?”
之前?李惟红了脸,耳朵里泛起一阵酸麻,装作不记得。
赫连熙夺过勺子,把汤药倒了回去,“夫人不是记得吗?你砸了我的铜镜,难道不该补偿一下为夫?”
前段日子,赫连熙命人打造了一个长身镜放在浴池旁,还是自己亲自设计的,结果李惟进去一摸就给他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