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这麽想着。
思绪飘荡,她仿佛又回到了岱州那场声势浩大的雨。
雨声似乎仍萦绕在耳。
她身着一身早已被雨水浸泡的看不出原本样式的罗裙,静静立于高台,仰头望着天色。
乌压压的一片云,弥漫着泱泱水气,看似风波将至。
可身旁的人却说这场雨来得突然,定掀不起什麽水花,她且放宽心便是,不必为此担忧过度。
起初,正如他们所说,雨下得淅淅沥沥,的确来得和缓,有些发颤的心跳也稍跟着放慢了些。
或许,雨势当真不大,或许,一切不过是她杞人忧天。
可惜,天意弄人。
万象更新,变化只在一瞬。
雨势转眼间转大,凶猛至极,好比滔天骇浪席卷海岸的架势,像是要把整个天都翻了一番般。
而起初同她讲雨势微不足道的那些人,这时又纷纷劝她躲雨。
可昭昭并未挪动步子。
她不能走。
雨下的得这般大。
她若是走了,便有无数的人不知道家的方向。
昭昭只能祈求神明庇佑,虽然她不知神明是否能够听见。
她後来明白了,于大千世界之中,实在微微渺渺的请愿,神明大抵是听不见的。
因为无论她的祷告有多麽虔诚,也只得了一纸轻飘飘的书信。
书信上头的字入木三分,似乎可透过薄纸瞧得出执笔之人胜券在握的得意之态。
可那样好的字,却只为告诉她。
她的家,没了。
。。。。。。
……
……
“太祝丞助掌祭祀,博学多识,通晓礼仪。”
静谧的大殿之中忽地响起了一道说话声。
他像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可磁性的嗓音之中却带着阵阵威压。
昭昭陡然回神,继而面不改色地向李行韫行了肃拜大礼,“怀兰失礼,求陛下恕罪。”
说是恕罪,却也不见半分慌乱之色。
李行韫终于分了精力擡首,颇有些许漫不经心地睨着跪在地上的人。
正如同昨日他在御花园瞧那场闹剧一般。
半晌都没有个动静儿,昭昭忍不住偷偷擡头,却是极其不巧地,正正对上李行韫投来的视线。
倨傲的眸色之中此时更添几分审视的漠然。
四目相对之下,是双方无声的探究交锋。
昭昭率先移开了视线,她略有些心虚,这下真是乖乖地将头抵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陛下,王太尉求见。”门外忽地传来瑞福的高喊。
“宣。”
李行韫又将视线回到手中的册子,语气淡淡,“既醒了,便退下罢。”
昭昭应下,站起身来行了礼便欲退出殿门。
李行韫撩起眼皮,眉头懒懒挑起细微得不易察觉的弧度。
倒真像是来侧殿小憩的。
昭昭欲退出殿门之时,得以宣召的王太尉正巧踏入殿中。
擦肩而过之时,昭昭馀光一瞥,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脚步一顿,又转身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