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
六娘回到长信宫的时候,长平那边已经入睡。
她由侍女扶着回到了宫中,今日,她淋了水,又受了寒,侍女早早给她煮了浴汤,她将自己浸泡在浴桶中,整个人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
可她忍不住地去想,今日发生的那些事,薛洺,献王的公子,还有……孟简之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整个人钻进了水中去。
温热覆盖住她的全身包括她的耳鼻,玫瑰的香气就萦绕在她身边,她觉得很舒服,通体舒泰了起来。
她泡在水中不愿意出来,直到水温渐渐地变冷,她才不得不出来。
她脚上的伤口本来是不能见水的,可仍然贪恋水中的温意,所以,并没有在意。
这会儿从汤桶中出来,踩在砖地上渐渐觉得脚有些痛了。
她披上长衫,坐在榻边,并不唤女侍,只是自己一个人将孟简之本来绑缚在她脚上的布条轻轻缠绕下来,她又想起他今天给她处理伤口时说的那些话。
她蹙着眉尖,烦乱地甩开布条。
她早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看他了,若是当年,他说他是喜欢她的,她定然欢喜得紧。
可如今,她看着他的时候,隔着当年他在汝宁同顾翁戎割席的决绝,隔着他亲军都尉府校曹的身份,隔着这麽多年她对他热烈,却总换来他的不远不近的隔膜。
她受够了……怎麽可能再如当年一般因为他的这席话而欢喜!
甚至她根本就不信他口中的话。
“这皇城中人说的话,不能信,包括他说的。“
她还将他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
六娘拿出金疮药,和布条,自己将伤口重新又仔细地处理了。
她卧在榻边,似乎快要睡着,忽而想起薛少弋今天送了她一副画卷。
她复又起身,将那画拿过来,坐在窗边,将薛少弋给的画卷轻轻展开。
她看着那画,起先有些困惑。
画中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斜卧在美人榻上,向她笑,旁边题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署名是肖臣毅。'
六娘猜出了画中的女子是谁。
她细看着她的眉眼,她和她长得确实很是相像,只不过六娘如今面上还带着几分纯真稚气,而她则更多的柔情如水。
她的阿娘……她从未谋面的阿娘……
她双目中有些湿润。她看着画像,呆坐在那里良久。
她在想,阿娘知不知道,那些和阿弟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们怨过恨过也思念过,可每每熬不下去便和阿弟互相安慰,说娘亲不是不要我们了,只是找不到他们了。
那个时候,各地纷争,有太多的人颠沛流离间,就将孩子有心或者不留心的丢失了。
可她的阿娘并不是不要她,她只是走了,如果阿弟知道,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拭了下泪。
可能……现在……他们已经团聚了吧……
只有她,在这宫中是一个人。
她指腹一寸寸地抚过那女子的眉眼。
她穿着的华衣,她白皙的手骨,她浅笑着的唇,“阿娘,您知道吗,六娘好想你。
阿弟,他临终前,一遍遍唤着阿娘,六娘心里知道,他不只是唤顾大娘,也是在唤您……
我现在在宫中很好,只是有时候也会很孤独,他们是您的骨肉至亲!可却没有一个人向六娘提过您,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您是一个什麽样的人!很想坐在您身边,听您将您和阿爹的故事……”说着,她一滴泪,落在那副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