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枚吐出一口气,“那不是我,我很好,你放心。”
苏灵灵声音一沉,“你现在在哪里,快点告诉我,我身边有个黑面神在等着呢!”
苏灵灵话音刚落,那边明显传来电话被抢夺的声音,钱易丝毫不掩饰怒气,“赵小姐,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淡先生为了你差点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甚至向香港特区警署施加压力,那边已经在和当地政府协商派出直升飞机!”
赵枚心惊,赶紧把地址报给他。
☆、19chapter19
小卖铺老板把充电半小时的手机递还给她。
刚一开机,收件箱就被新短信撑满。
全部都是未接来电的来电提醒,淡家儒的私人号码最多。
赵枚颤颤巍巍打回去,那边却是机械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心神不宁,有没有车出镇子。
只能坐在镇里唯一的招待所简陋的床上,反反复复怎么都没睡着。
淡家儒一夜未睡,半夜起来督促警察和大陆联络,根本就不敢睡着,他倚在门框上等着那边的分析结果,嗓子似乎有火烧。
终究是太倦,朦胧上依稀看见自己坐在半干的泥浆里用手指拼命刨挖着,不停地挖,不停地挖,最后终于露出小玫瑰一张满脸泥泞的白皙面孔,他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候赵枚对他还没有现在的尊敬,偶尔喜欢做个恶作剧,也只对他做恶作剧。他返家,她不知怎么成功握了一个鹅蛋大小的雪球,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塞进他脖子,就是这种感觉,那种彻骨的冷……
冷到眼角一片潮湿,额头撞上门框,才知道是梦。
他急急冲出房间,让钱易飞北京去找她的同学,自己联系朋友无当地政府了解情况。
政府自然没有备案,却传来女大学生为救儿童重伤身亡的消息。
尸体面容被毁,无法看出是不是赵枚,他又不知道她穿的什么衣服。
淡家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困兽,焦头烂额,恐惧震颤,几乎发抖。
原来,真的是到了失去的时刻,他才发现,他对她……真是轻慢得可以。
赵枚枯坐在招待所的单人床上。
墙上歪歪扭扭的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2点多。
她却好像累过头的旅人,竟然没有合眼的力气。
一幕幕故景像电影放映的镜头,在脑海中滑过。
8岁那年初见,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冷冷淡淡的俊俏面容,对着她的时候显露出几分兴味。
后来他逐渐长成,心意反倒越发不可揣摩,眉眼之间已换成几分冷冽高傲的睥睨之色。
可是那冷淡的缝隙之中流露出的几分甜蜜关怀,温情呵护,却是她今生今世都戒不掉的瘾。
《断背山》中,那句感人的台词——iwishiknowhowtoityou
最深情最无奈不过如此,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戒掉他。
让我们从小小玫瑰在淡家儒的见证下开始长大成人之时说起。
那年冬天刚到来的时候,全港算命测字看风水最出名的凌云大师测算的几个吉日中最末的一个,赵承业在39岁的年纪迎娶自己的第二任妻子。
赵欣慧穿着酒红色晚礼服套装牵着赵枚的手站在婚礼现场上,淡家为她准备的小礼服来自valento的全球首席设计师亲自定制,价格堪比新娘身上的意大利手工婚纱。
十几岁的女孩子,笑容甜美,容颜娇俏,丝毫看不见一丝不快和忧虑。
奶奶甚至都没有派出专门做心理工作的姑姑赵慧欣小姐来安抚她的情绪。
她甚至还优雅地拿着叉子吃婚礼上的奶油蛋糕,生平第一次被准许喝了那么多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有很多世伯或者是感叹或者是讽刺,赵家的那个孩子怎么爸爸娶新欢还这么乐啊。
也有人说,那个孩子妈死得太早,脑子又有问题,估计是没什么感情,也难怪能笑得那么开心。
就连爷爷都拍着她的头顶对奶奶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她的那个妈,乖巧懂事,善解人意。”
没有人知道她顶着脸上一层厚厚的红红白白,穿着无数女孩儿梦寐以求的蕾丝礼服,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天上清清冷冷的一轮圆圆的月亮。
书上说,月圆人不圆。
没有人关心在赵承业繁华的洞房花烛夜,这个没有妈妈寄人篱下的孤女会怀着怎样的心情。
除了淡家儒。
淡家儒那天没有回学校,挂念着她,拿着未开封的卸妆水和湿巾纸坐在她房间的地上,揭开透明的包装纸,打开淡蓝色的纸盒,不太熟练地帮她擦掉脸上厚重的粉底,力气大到让她觉得疼,还原她原本的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他说他会永远爱我。”她说。
“他没有撒谎。”
“可是却不再是最爱的那一个。”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无条件地爱你,也不能要求一个人爱你的程度。”
她转过头,小脸上的表情郑重认真,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中如寒星般明亮,“那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做选择。”清冷的月光下,他摊开手,她看着他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听见他继续说,“你可以选择爱,或者是不爱;也可以选择对一种程度的爱接受,或者不接受。”
她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这段话和他在月光下因为微微嘲讽而勾起的嘴角和黑眸中淡淡的暖意,却让她记得格外深刻。
再后来他帮公司的广告代言挑选模特,看那些候选人送来的样片,女孩子在相依为命的爷爷病逝时激动哭泣,声嘶力竭,可是他真正看到的是那个女演员眼角使劲儿挤,却只有一滴泪,一直挂在腮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