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昭仪斜倚在湘妃竹榻,咳嗽声不断。
“这雨一下,蝉儿也不叫了。”
文嘉将药碗放在矮几上,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阿娘,趁热把药喝了吧。”
婉昭仪温柔地看着女儿,捧着药碗缓缓坐起身来,“你啊,凡事莫要强撑,有什么为难的事,都瞒着阿娘,苦水也只往自己肚子里咽……”
文嘉笑着摇头,“阿娘,女儿不苦……”
婉昭仪没忍住苦笑一声。
“平乐抢走的绣经,可费了你三个月心血……”
“阿娘可听说过灯下黑?”文嘉笑着抚上湘妃竹屏上的流苏,将它捏在手心,沙沙作响。
“那药经,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事前,她早与薛六商议妥当,绣经时,她们用的是从尚服局领来的雨丝锦,还特意在经中留下了隐秘的针脚暗记……
“药经在太后手上,迟早会现端倪……到那时,便是女儿的出头之日。”
婉昭仪听她娓娓道来,惊得药碗差点打翻。
“你说什么,你是故意让平乐抢去的?”
文嘉目光悠远,自信一笑,坐下来轻拍她的后背。
“六姑娘聪慧过人,听她的话,准没错。阿娘只管安心养病,莫要辜负六姑娘一番苦心……”
婉昭仪怔怔地看着女儿,只见她眼底一片清明
如今的文嘉,与往昔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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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染红行宫的雕花窗棂时,慈安宫的马车,已然停在行宫外。
“文嘉公主接旨——”
文嘉跪在青砖地上,听着太后褒奖的话语,心中并无波澜,直到“护国公主”的封号落下,她才叩谢恩。
“恭喜公主殿下。”
女官笑意盈盈地走近,含笑道:“太后捧着叶圣的画作赏玩许久,念及公主孝心,特下懿旨封赏,并召公主前往慈安殿说话。”
接人的马车已经来了,她无法推辞。
文嘉微微一笑,得体地欠身。
“文嘉本也该去慈安殿谢恩的。只是婉昭仪身体抱恙,我还须侍奉完汤药才能成行。烦请女史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传旨的女官坐了盏茶的工夫,便拿着赏钱喜滋滋地离开了,行宫里的下人都为文嘉欣喜,婉昭仪则是忧心忡忡。
“太后突然降恩,也不知是福是祸。”
文嘉神色自若地半搂住婉昭仪,静静浅笑。
“阿娘不必担忧,女儿得到太后娘娘的喜爱,往后便有人撑腰了。这是好事。”
对文嘉来说,是好事。
但对瑞金殿里的萧贵妃和平乐,却如晴天霹雳。
“荒唐!护国公主?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平乐气得将药碗砸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里,她泪如雨下,身子好似被抽去筋骨一般……
“我要回府。”她抓住萧贵妃的衣袖,哭泣道:“母妃,你去替我禀明父皇,女儿要回公主府,一刻也不想待在宫中了……”
萧贵妃看她不争气,气苦不已。
“你糊涂呐!父皇不下旨,便是在袒护你。宫里尚有父皇怜惜,出了宫,不是自找苦吃吗?”
平乐扯着衣襟,苦苦摇头,“女儿实在难熬,这宫里一个模样清秀的郎君都没有,女儿如何调养……”
萧贵妃脸色骤变,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压着嗓子怒喝。
“你疯了!”
平乐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笑得泪水愈泛滥。
“是啊,我是疯了!可那又如何?比起性命,那些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