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矜,你听见了麽。”许芸凑到了萧九矜的身侧,压低了声音说。
“好像是陛下和张阁老在议事?说的什麽有些听不清。”萧九矜说。
“前几日听阿祺说後发的车队定了张阁老负责,如今看来怕是要黄了,人家根本不愿意去呢。”许芸悄声道。
萧九矜悄悄瞥了一旁在休息的皇後一眼,见後者没什麽反应,才安心的继续说:“本来就该黄的,张阁老年纪大了,陛下本就不该把这事给他。”
“况且这说是送辎重,实际就是去监军啊,这关头谁去谁不是得罪谢绍?”
“是啊,将在外君命亦有所不受,何况是个监军的话?陛下这次寻过的都是些能与昭王平起平坐的重臣,明摆着试探忠心呢。”
许芸略带嘲讽地轻笑下,随即意识到皇後娘娘就在身侧,赶忙敛下神色。
监军向来不好做,更何况将领是有着军队绝对掌握权的谢绍。这监军既要品阶够高能为皇帝盯着谢绍的一举一动得皇帝信任,又要不是明面上与昭王党敌对可在军中自由活动不受限制……
“纵观整个朝堂,还真找不到几个合适的人选。”
许芸耸耸肩,微微叹气。
而萧九矜却若有所思:“姊姊……你说这人选,我是不是很合适。”
“嘶……你这。”许芸听萧九矜这话,倒吸一口凉气。
“但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脱离萧九矜突然的惊人之语,许芸仔细思量了下,真品出几分合理来。
但凡朝中重臣,必有立场考量。就如张阁老,做到内阁大学士的无不是人精,大多纷纷中立着。怎可能为此事站队
“我再怎麽说也是个皇女,品阶足够高了;而昭王再不信任我,也没有限制自己妻子活动的道理。”萧九矜笑道。
她站起身拍拍衣裙上尘土回头看了一眼,皇後坐着的地方显然能听见她二人的谈话,可皇後依旧毫无动作。
心底闪过灵光,萧九矜有些反应过来了。
皇帝可是在後宫议事,何时何地约了何人议事,皇後怎麽可能毫不知晓。
然而她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理了理衣裙绕过青墙。
“儿臣与三嫂嫂今日入宫为皇後娘娘整理书册,不料偶然听见父皇议事,还望父皇恕罪。”
“……儿臣斗胆自请,愿为父皇分忧。”
她微微福身,规矩的向皇帝见礼。
“你一女儿家琢磨这些做什麽这运送辎重可不是儿戏。你从未有过经验,况北境路远你自幼体弱又从未出过京城,万一出了什麽岔子,前线将士又当如何?”
皇帝睨了她一眼,倒是无甚气恼神色,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凡事皆有第一次不是麽?况儿臣身子再弱也正值少年,又不是要骑马打仗,只是乘马车前往而已,不会有何不妥。”
萧九矜沉声道。
“陛下,臣妾以为小九确是个好人选。”
皇後与许芸也走了过来,皇後依旧是淡淡的模样,眉眼间却温和了几分。
“而且若臣妾没记错,小九近几年骑射在宫内大比中均是公主首位吧,去北境要是真碰上什麽危急时刻,也不算全无自保之力。”
“哦?朕竟从未听过此事,竟没想过小九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皇帝笑着望向萧九矜,却亦没有正面应下。
萧九矜不信其考虑不清其中利弊,也知说什麽为边疆将士考量不过是虚言——若真恭敬在心,这运送辎重的队伍就不该为一监军人选拖到如今都未出发。
归根结底,犹豫不过是在“女子”二字罢了。
“朝中衆臣皆言,三皇子夫妻感情甚笃。往日祺儿出征阿芸都伴于左右,对军中事务都十分熟悉。若陛下不放心小九一个人前往北境,不如让阿芸随行。”
皇後说着便垂下了眼眸,眸中神色不明。
而皇帝则是愣了一会,忽的反应过来,捧腹大笑:“不愧是皇後啊,向来最识朕心。”
萧九矜怔了下,听皇帝了然的语气,方察觉皇後语中未诉之意。
——若谢绍在北境有谋反的征兆,许芸这个三皇子妃在谢绍手上,便能成为三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冲动清兵讨伐的借口。
没想到帝後考虑的竟如此深远,萧九矜不禁叹服。
皇帝站起身来,目光一一看过在场衆人:“这事便这麽定了,朕回殿便下诏,今日你们便都先回去吧。”
“张爱卿,你还有何高见?”
“老臣不敢。臣以为,乐安殿下确是赴边的最好人选。”
张阁老在旁坐了好一会忽然被叫到,赶忙起身回道。
“罢了,你也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