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本以为打马虎即可告一段落,可酒过三巡,对方仍在咄咄逼人,扬言要亲上加亲,喜上添喜。而且这回,压根是半分退路没留,径直从腰间荷包里掏出来一张庚帖,纸上赫然是小姐您与他的生辰,显然就是有备而来。”
“人家明说到这个份上,老爷实在不能装傻充愣下去。接过那庚帖一瞧,又恰巧发现年纪与小姐您相符,加之陆三少在旁的极力担保,一拍脑门竟是应下了这桩亲!”
“啪——”
上好的青窖压手杯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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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表哥着实气人!”季繁怒摔茶杯,“怎地明知自家妹妹心有所属,还带了别人来砸场子!”
林星泽噎了下,伸手扯了张纸巾,递过去,眼神示意她擦擦杯口溅出的茶渍:“你小心些。”
“谢谢。”季繁缓了缓情绪,歇火。
她捏着纸巾胡乱往手背抹了把,就算作罢。
陈硕默不作声地看了眼。
“後来呢?”季繁思忖,不自觉往前凑了点,眼珠子转了转:“後来她反抗了吗?”
“啧。”陈硕不爽地拽了她的肩回来,没什麽情绪地开口:“坐好。”
他用空出的右手顺手抽了张纸巾,顺势向下扣住她的腕,细细擦拭着,动作温柔又轻缓。
季繁指尖接触他手的瞬间被电了一下。
她眨眨眼,就着暗光转头看他。空调热气烘烘烤着,他身边皂香铺天盖地,清爽冷冽,蛰伏在某种未明感情之下,似乎在诱惑着人靠近。
他低着眼,长睫落在颊上。
神情专注又认真。
跟她敷衍了事的态度不同,他擦得仔细,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慢蹭过她的皮肤。
面上不再见往日里的那种吊儿郎当,取而代之的,满是珍惜,仿佛在对待一件什麽珍贵易碎的物品。
陈硕的呼吸很轻,轻到季繁只能根据掌心中的阵阵热潮来判断他此刻的存在。
有点痒,又有点麻……
季繁摸了摸胸口。
心脏的地方。
感情翻滚,被她吞入咽喉。血脉沸腾滚烫,很久以前挣脱出来的那点枝芽,被烧成了一朵丶又一朵,极美的花。
她安静垂下眼,试图将爱隐藏。
可惜,势头汹汹。
她阻挡不住。
季繁这个人,内心从来都是封闭的。
哪怕在最喜欢陈硕的那一年,她也从来不敢多踏出一步。按理讲,她本该比静念勇敢。然而事实是,她的心墙野草荒芜,荆棘丛生。
孤独吗?
偶尔。
可是这些都无所谓。季繁顾自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密不透风,放任自己衰败腐朽。
长期的固有认知,让她觉得她不会爱,也不配被爱。只能借他毁约的契机,顺季听岚的意思,哭着认命,和他断了联系。
但也仅仅只是单方面断了联系。
陈硕远比她想象的执拗,以至她时常会産生错觉——
她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记忆与故事交织。
她蓦地想到一个词。
反抗。
“反抗?”
林星泽嗤了声,“宋小姐可没那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