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稍有作为且有雄心壮志的君王,登基後将残破山河尽力稳住,内忧暂时缓和了,他?便想通过和西域另一强国龟兹结盟,希望能?和龟兹联合起来抵抗靺鞨,结盟最好的方?式,便?是和亲。
可惜这位君王当时只?有二?十馀岁,膝下只?有一个独子,也没?有女?儿?,他?倒是有个未曾出降的妹妹,但当时的太后并不舍得?女?儿?远嫁,恰有人进言,可以从宗室女?中挑选女?娘,封作公主,替代当时皇帝的妹妹出嫁。
於是,端淑公主就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个被?派去远嫁和亲的公主,和她的贴身?宫女?,也就是沈知渺的母亲一道,背井离乡,担负起家国的使命。
当时的龟兹比起新兴的靺鞨,在交战中也渐显颓势,甚至一度到了向靺鞨俯首称臣的地步,听闻中原王朝有意联盟,自然是有些心动。可他们这些年实在是被?靺鞨打怕了,即想要中原王朝的物资,又?怕得?罪靺鞨,於是在前脚答应了中原王朝迎娶端淑公主的同?时,也迎娶了靺鞨的一位王女?,两人同时为龟兹王的阏氏。
端淑公主嫁过去的时候才刚刚及笄,而龟兹王已经快三十。
最初两三年里,端淑公主并并不得?龟兹王的宠爱,是故龟兹王的长子是靺鞨王女所诞。端淑公主十九岁的时候,与龟兹王有了第一个孩子,也是龟兹王的次子。
那年冬天,龟兹遇上了天灾,牛羊冻死了大半,周边小族趁虚而入,当时龟兹王带兵出征,前去平定小部落,靺鞨的王女?随军,留在王帐的,只?有尚且在月子中的端淑公主。
千钧一发之际,是端淑公主以阏氏的名义号召统领起龟兹王留在王帐中的兵,苦苦支撑,才等到了龟兹王率军赶回。
那件事之後,龟兹王许是终於留意到了端淑公主,加之靺鞨王女?的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此後连着三年,端淑公主又?给龟兹王接连生下了一子一女?。
端淑公主能?做的,便?是将龟兹这边在西域的动向和与靺鞨往来动向定期写成信,再传递到前朝的都城洛阳,以及尽可能?地小心翼翼地游说龟兹王多多与中原王朝交好。
远在异国他?乡,身?後没?有任何依仗和支撑的端淑公主和她的女?官沈归,所拥有的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身?体。
端淑公主渐渐得?到了龟兹王的宠信後,便?为沈归和龟兹王的弟弟说媒,将沈归嫁给了龟兹王的弟弟。
两位女?子,在遥远的大漠中,依托自己通过生育得?到的子嗣,一步步铺开自己在龟兹的人际关系网,一步步让龟兹王庭中的核心人物更多地偏向中原王朝。
可惜送她们来和亲的那位前朝的有为之君并没?有活太久,他?二?十五岁登基,在位不过七年时间,便?因病离世了,他?的後继者是个六岁的小孩,便?由小天子的母亲和祖母摄政。
端淑公主本来已经用漫长且美好的青春向龟兹王证明了自己对他?和龟兹的「忠心」,甚至说动了龟兹王联合中原王朝共同?攻打靺鞨,但前朝当时的两位太后却陷入了争执之中,彼此不服,自然也没?有心力应对外敌,端淑公主传回来的消息也被?忽略了。
端淑公主多次寄出去的信没?有得?到回应,龟兹和前朝错失了数载难逢的靺鞨内乱的时机,此後靺鞨一点点壮大。
而随着靺鞨王女?留下来的大王子年岁渐长,龟兹王也渐渐衰老,龟兹王庭中也分化成了拥戴靺鞨王女?所出的大王子和端淑公主所出的二?王子两派,龟兹王本来是偏向於端淑公主的,只?是中原王朝的失约让他?也开始举棋不定,故而迟迟没?有做下决断。
端淑公主连续数次都没?有得?到自己的母国的确切消息,但所幸她也慢慢积攒起来了属於自己的势力。
龟兹王病逝後,大王子和端淑公主及老龟兹王的弟弟展开了斗争,靺鞨新继任的可汗是大王子的亲舅舅,背後有靺鞨的支持,在这场对抗和内乱中,最终是大王子取得?了龟兹王的王位,成王败寇,端淑公主和她的子女?以及沈归的丈夫都彻底没?了依仗,不过多久,便?被?新继任的龟兹王杀害。
而在龟兹内乱,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前朝已经覆灭,荀远泽和荀远微已经起兵,靺鞨国内形势刚刚稳定下来,又?要兼顾龟兹王庭的王位继承问题,自然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分给中原王朝,也正是因为那两三年没?有靺鞨从北面而来的侵袭,荀远微才得?以相对顺利地带兵勘定大燕的北疆,使得?大燕得?以顺利立国。
关於端淑公主的事情,荀远微从前只?是有所耳闻,这是第一次,她从端淑公主身?边的人身?边得?知了关於她的所有事情。
沈知渺说完,朝着荀远微深深一拜:「所以,臣恳求殿下可以下旨让臣参与到前朝国史的修撰之中,端淑公主在龟兹二?十馀年,所作出的贡献绝不逊於征战沙场的将军,作为使臣前去谈判的朝臣。」
荀远微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和亲公主远嫁到异国他?乡,凭藉的也绝不是可汗和王的单薄的宠爱,她们的名字因为她们的运筹值得?被?记载丶被?称颂。」
沈知渺跪在地上:「殿下睿鉴。」
荀远微温声道:「我?会给秘书省和翰林院那边打招呼,你以从六品翰林待诏我?的心腹之臣的身?份暂时去翰林院,修撰前朝国史,我?希望端淑公主可以和公侯大夫一样列位於列传,而不是列女?传。」
沈知渺最开始只?是希望能?有有人记得?端淑公主,记得?她所作出的贡献,却万万没?有想到,荀远微会直接给端淑公主如此殊荣,她一时不禁有些泪目,连着说了许多声:「多谢殿下。」
荀远微走下阶去,亲自扶她起来:「不但如此,等这些事情都平定下来,我?还想让你走到前朝去,而不是留在廷英殿为我?侍奉笔墨,再过几年,如果我?还摄政,我?还要让天下的女?娘也有机会参加贡举和制科,若是有志不在读书入仕的女?子,我?也会尽可能?的周旋允准女?娘单独立户。」
沈知渺一时有些哽咽,但她还是朝荀远微笑?道:「天下万民有殿下执玺,是我?等之幸。」
荀远微从袖中取出一张乾净的手?帕,轻轻为沈知渺擦拭去眼角的泪珠。
沈知渺对荀远微的仰慕也多了几分。
虽然近来朝中事情并不冗杂,但平日的得?力助手?沈知渺忽然去了翰林院编撰修订前朝国史,她一时还是有些忙不过来,一不留神,才发现,离戚照砚离开,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卢峤这段时间,无论是因公寻荀远微还是私下里去公主府拜访荀远微的次数也变多了起来。
荀远微示意春和给卢峤上茶後,随口问了句:「太府寺近些日子看起来不是很忙的样子?」
卢峤轻笑?了声:「太府寺平日里也忙,但最忙的还是每年冬春时节,臣也没?有闲心,好不容易得?了空,自是是想来拜访殿下。」
若说荀远微从前还因自己对戚照砚到底是不是单纯的君臣,这一心思心中存疑,如今在面对卢峤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单纯的君臣应该是怎样的。
故而在卢峤有意和她拉近关系的时候,她一时竟不知要和卢峤说些什?麽,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我?听闻令尊近来在给你相看亲事?」
卢峤面上闪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借着饮茶的功夫遮掩了下去:「有劳殿下挂念了。」
荀远微托腮看向卢峤,平声道「是我?那日前去蓬莱殿用膳,太后娘娘同?我?提起你婉拒了萧家的娘子,我?这才知晓,」她中间顿了顿:「只?是你我?相识这麽多年,我?竟还从未听说过你同?哪家娘子传过什?麽闲话,我?印象之中,世家子弟素来爱去的秦楼楚馆,似乎也不见你去,甚至是连一些酒席,你也是能?避则避?」
卢峤轻轻颔首:「是人都有七情六欲,臣哪里能?幸免,只?是一直不曾对殿下提起过罢了,臣这麽些年不谈婚嫁之事,也只?是因为,臣心悦之人,实?在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臣实?在不敢有觊觎之心。」
卢峤说完这些,转头看向荀远微时,眸光终於不似往常那般单纯。
荀远微不傻,这京城中许多年未嫁,让卢峤这种二?十几岁便?官至太府寺少卿的天纵英才能?生出仰慕之情的是谁,不用猜也能?明白。
但卢峤没?有明确说出来,她便?也打算遮遮掩掩着过去。
却未曾想卢峤直接问:「臣一直不解,无论是河北道还是财税一事,都是臣更为熟悉些,殿下为何派遣戚中丞前去查此事?仅仅是因为臣的郡望在那边麽?但臣这些年和家中的牵连甚少,幼年在颍川待的时间都远远多於在京城,至於范阳,臣出生以来,只?回去过两次。」
他?如此剖白自己的心意,荀远微心头一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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