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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预制菜没有灵魂(第1页)

第五章预制菜没有灵魂

生活真的太复杂了,林越整理衣橱的时候再一次哀叹。原来同居和谈恋爱,区别这麽大。

家务难道只有做饭这一项吗?过日子实在是太琐碎了。就比如,家里的米面油丶调料丶洗发水厕纸没有了,需要定期采买;水丶电丶煤气卡需要想着去续费;厨房丶浴室和卫生间要定期清理,马桶两天不刷,就会有一圈令人恶心的黄渍;进门的地垫要定期更换清洗,又不能扔进洗衣机里洗,只能用毛刷洗浄拧干,拿到阳台去晒。据说老外通常是把地垫扔进洗烘一体机里洗,至少中国人是不可想象的,并且绝大多数家庭也没有洗烘一体机;枕套被套要定期换下清洗,换季的衣物被褥要晾晒收纳,需干洗的大件衣物要记得送去干洗店……

还有灰尘!天知道到底哪来的灰尘,即使天天收拾,地板和家具上也很快会蒙上灰。虽微不可见,但只要逆着光,就能看到那发白的丶绒绒的一层,覆盖在家的每一个角落。从前林越自己租住的房间小,没多少家具,地板是灰白色地砖,也不显脏,如今她搬来同住,有了个深切体会:灰尘才是对做家务的人极致的考验,漫长的丶无辜的恶作剧。

没想到只是多了一个人,居然多出这麽多的家务。这些家务都需要有人惦记着,统筹安排。一个家想运行良好,每个链条都不可缺失,且要定期上润滑油,否则运行起来就会微有卡顿,影响体感。卡顿的地方多了,次数频繁了,运转就停止了。哪怕是请家政,也需要有人登录家政APP,挑选合适的家政工,联系客服,安排面试,确认合作,并约好对方登门的时间在家等着吧?以上动作不也是“家务”,不是家务是什麽?为什麽有人听到家务,总能轻飘飘地说一句“找家政不就行了”?难道说完这句话,合适的家政侠就会身背工具包丶手持拖把,徐徐降落于你面前,把你从沉重的家务劳役中解救出来?!

再说到智能家电。不错,现在做家务已经有许多智能家电了,可即使墩地有墩地机,也需要清洗墩地机的海绵拖头,或者给它的水管加上水,再在墩完地之後把脏水倒掉,把墩地机收至墙角充电,将海绵拖头取出晾干;自动扫地机吸不动稍大一点的垃圾,要手动扫掉。被捧上神坛的洗碗机在工作之前,也同样需要人工做许多收拾丶摆放的活儿。都说人工智能将使人们从家务中解放出来,但林越从未用过一台百分百可心的这类智能家电,有些根本就是人工智障。洗衣服有洗衣机,但脏衣服并不会自动分成内外衣,自动跳进洗衣机里,加洗衣液,并在洗完之後挨个把自己晾上,内裤还要手洗,衣领还要喷上洗洁精特地搓洗。许子轩还有个不好的习惯,一回家,脱下袜子随处一放,袜子团成个球状,东一只西一只。林越发了几次火,他才改掉这习惯,把脱下的袜子展平,放到洗衣机里。

五十年前就在科幻作品里看到说未来做家务有家务机器人,人人都可以翘脚享福,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想到科学家们这麽废,2024年了,居然还需要人一只只地晾袜子,一件件地叠衣服,一盒盒地取快递丶拆快递,并要在拆完快递後分门别类地将垃圾放进不同的垃圾桶里。

夏天,偶尔走到潮湿的草丛里,会有一簇簇微不可见的黑色飞虫从草叶里飞出来,在你的耳丶眼丶鼻处徘徊,不致命,不出声,不令你发痒,但让你烦心。这些琐碎的家务就像这种小黑虫子一样,三三两两,持续不断,在你潜意识里飞舞着,让你发狂。

林越之前感激许子轩让她来当家,但磨合下来之後,她发现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因为“操心”才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劳动,可你拿了人家的钱,住了人家的房,又不得不操心这个家的运转。但许子轩和许多男人相比已经算好的了,多少男人不但不操心,也不给钱呢。

还有,他给的五千虽然不少,但平均下来,也只合一天一百七十块钱多一点。她拿着男人的钱,来安排两人夥食,毕竟不好吃得太差。光统筹采买,就需要动不少脑筋。许子轩是一个爱吃的人,原生家庭条件好,养成他挑嘴的习惯。牛肉要去大超市买大品牌排过酸的,八九十一斤是常态;进口的水果也得时不时来一点。一斤牛肋条一顿吃没了,两只螃蟹不够许子轩塞牙缝的,三个小小的佳沃金猕猴桃三十六块钱,削完了铺在盘子里看着是满满一盘,可他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吃光。唉,他这麽大的个子,食量当然大。

再说,一日三餐吃什麽,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林越单身时,711丶全家之类的便利店就是她的厨房,早餐自己在出租屋打杯豆浆煮个鸡蛋吃片面包解决,中饭和晚饭都是便利店的盒饭,有时路边买个煎饼凉皮之类的,随便一吃也是一顿。现在和许子轩同居了,养成了晚上做饭的习惯。原本下班早,这个问题尚能解决,但进入预制菜中心之後,工作量陡增,基本上每天都要八点以後才能下班。每晚她到家,匆匆焖个饭,炒两个菜,吃完已经快十点。她提议要不然两人在单位吃完盒饭再回家,许子轩也同意,但有次她回家,却发现许子轩在热前一晚剩下的肉丝炒熏干吃,就着一块馒头。那是被遗忘在冰箱冷冻室里历史悠久的一块馒头,冻得梆梆硬,他用微波炉加热过,也没在上面洒点水,热完了干巴巴的。

“实在不想顿顿吃外卖……一股塑料盒被捂热过的味道,我宁可吃家里的剩饭。”许子轩说。

许子轩说没事,吃饱就行,但林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也说不出为什麽,好像她这个未婚妻失职了一样,又或者许子轩的口吻听着并不像“没事”。但最主要的应该是她心中有微妙的自知,和许子轩的这段关系里,她用操持家务来换取房子的居住权和其他有形无形的收益。如果有人提出这一点,她准保强硬地反驳,但那点自知总是在无人处作祟,令她産生精神内耗。

为了不内耗,或者说,为了彰显她本人一再倡导的“公平”,林越想了个办法,解决工作日两人的晚餐。她在周末酱了不少五香牛肉和猪头肉,炖出一大锅西红柿牛腩,有时是蘑菇鸡汤,然後把汤分成若干份冻起来,家里备了干面条。每晚回家後,下面条,化汤汁,将卤肉薄切。面条起锅前烫几片碧绿的生菜叶,浇上浓郁汤汁,盖上满满的肉片,就是丰盛的一顿晚餐。许子轩把头埋在大海碗里,唏哩呼噜,吃得酣畅淋漓,眼睛被汤面的热气熏得亮晶晶的。林越觉得他真像个大宝宝,任由妈妈安排吃喝拉撒,吃饱喝足就会喜笑顔开。为此她暂时忍下煮面条化汤汁切肉烫菜的烦躁——那也的确麻烦啊。

“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差孩子了。”饱食一顿的许子轩鼓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搂着林越,梦呓般,飘飘然。

这样可保半小时内就能吃上干净美味家常饭的操作方式,并不省事,只不过把工作量挪到周末而已。周末就是林越大忙的日子,采买洗切炖煮,忙得不亦乐乎。许子轩虽然眼里没活,但听安排,肯打下手,她叫干啥就干啥,暂时相安无事。

宁卓对王家菜的未来定位是互联网电商企业,为此他的许多打法也是电商打法,像经营美妆丶快时尚品牌一样去打造王家预制菜品牌。産品部有一部分工作是每日在抖音,快手,小红书里找话题热点,找百度指数和微信微博指数,通过研究社会热点来开发和调整産品。这些做法完全颠覆了公司许多人的认知和工作习惯,很不适应,但林越却如鱼得水,因为她原来的工作内容主要部分就与这一定位重叠,思路稍加调整即可。

与这一策略相应的,宁卓认为,预制菜时代産品经理比行政总厨要重要。在几个産品经理中,他最器重林越,不止因为林越在集团多年的表现良好,且与互联网接触密切,更因为林越在家里主导着厨房,对主妇和宝妈人群的采买喜好更为了解。在选品丶找对标丶定産品丶数据调研丶联系工厂制作小样等每个环节上,林越的意见总是能被宁卓采纳,她由此在公司干得更加起劲。

这天,预制菜中心正在大会议室开会,王春成走进来。他的脸色很奇怪,是悲壮丶愤怒与拘谨丶强行做出的讨好笑容的混杂体。宁卓不动声色看着他,王春成期期艾艾。宁卓那天在派出所要求立案後,王春成私下找了不少人来说情,宁卓坚决不动摇。眼看就要走诉讼程序了,王春成终于拉下老脸亲自来求了:“宁总,那天的事,算是我们冲动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能不能和解算了”。

宁卓道:“不和解。”

林越渐渐发现了,宁卓对所有下属都很好,对管理层们却显得强硬,秉承“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尺,绝不多一寸;你如犯我,我必往死里犯你”的做派。也许因为这帮王姓高层们要麽暗暗显出对他的不敬,要麽臣服得不够迅速和彻底。这是他的立足策略,明知准赘婿角色尴尬,本该软和一点,笑脸迎人才对,他要偏反其道而行之,硬碰硬,杀出一条血路。

这其中,宁卓与王旭的关系最微妙。预制菜改革,所有决策均由王旭拍板,由他签字才能执行。也就是说宁卓无论多麽辛苦,所有工作都要接受王旭检阅。但林越隐约听说,宁卓几次去向老太太告状,让两张签不下来的单子很快签完。一个亲侄子,一个准赘婿。林越觉得这两个位置上的人,谁都不好过,而她要是王闯,也实在不知天平该倾向哪头,到底谁是外人,谁是“内人”?两人隐然对立,连累林越这帮底下人日子也不好过,无时无刻不要察言观色,衡量利弊,心累得很。

在宁卓心目中,王春成当然也和王旭一样,代表着蔑视他的“王家”。他硬,宁卓必然更硬,王旭宁卓都敢正面开杠呢,更何况王春成?

此时王春成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您看,小秦儿子刚满月,爱人没工作,经济很困难。他当时也是一听後厨要改革,他有失业的可能,一时心急,才——”

宁卓冷淡道:“穷是吧?穷为什麽要意气用事?不知道自己买不起单吗?”

王春成突然双膝一软,给宁卓跪下。举座大惊,两个副总上前,赶紧把他扶起来,王春成脾气倔强,又兼平日里在集团德高望重,一冲动跪下,也觉丢脸,顺势起身,不过一双眼睛仍死死咬住宁卓,手扶着桌沿,神色仍是哀伤丶愤怒与讨好的奇怪混合。宁卓非常恼火,见所有人都在恳切地看着他,有和王春成交好的,眼中更隐约有谴责痛切之色,知道王春成的苦肉计非常有效,反而表情平静下来。

“要我和解也行,立刻打钱。今晚十二点之前,三十二万,一分都不能少。”他抱起臂,懒洋洋道,口吻像绑票的歹徒,透着匪气。

王春成道:“我刚才和您说过了,他家里经济很困难。”

“他没钱,你有呀。你是他师傅,替他买个单怎麽了?”

王春成羞恼不已,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待要反驳,见所有眼睛又齐刷刷看着自己,一时不知说什麽。

宁卓又道:“你这个当师傅的,三十二万都舍不得掏,就这样见死不救,不合适吧?”

王春成涨红了脸,低声咕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是不是太狠了?”

宁卓嗤了下:“你也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说话做事就要给自己留馀地。”

说完,他扫视了屋里一眼,这威慑其实也是给衆副总以及厨师组几个参与研发的资深大厨。林越和小楠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彼此眼神里的潜台词:这才是宁卓,他要不是这麽滚刀肉,是如何一步步从底层杀出来呢?王如薇当然可以为他撑腰,但在这楼里上班的每一天丶每一小时丶每一分钟,都要他实打实地熬过来。仗要自己打,没准儿王如薇也在借这个机会考验他到底配不配,他又怎能动不动就搬救兵?

王春成沉默半晌开口,语气带了几分沧桑的痛心:“宁总,您不是餐饮行,不知道培养一个厨师到底有多难。从打荷开始干起,末荷丶三荷丶二荷丶头荷,一步步熬到上竈炒员工餐,到尾锅炒青菜丶粉面,最後到主竈。这条路,小秦走了十年。高温四十度的厨房,一呆就是十年。头些年工资低,好不容易熬到了上主竈,就指着能多挣点钱养家糊口。您一来,把他们全开了,想过他们怎麽办没有?”

宁卓道:“谁说要把他们全开了?小秦本来有机会调到研发部一起搞研发,是谁撺掇他违法闹事的?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他冲动,眼皮子浅,耳根子软,被人当枪使,是他辜负了自己在後厨熬的那十年。”

王春成低下头,转身走了。林越心中暗叹,王家菜转型做预制菜是大势所趋,厨师们已无力回天,能留下的只能是极少数人。随着餐饮业産业洗牌,厨师大规模失业已是正在发生的事实,眼睁睁看着一整个行业的人面对时代大潮的冲击不知所措,真叫人唏嘘。

做预制菜,産品经理比行政总厨更重要。预制菜三要素:平均好吃丶相对廉价和非常方便,达到以上三点就行。所以做预制菜,对消费者的口味调研丶成本丶物流丶工厂选择特别是後期的营销推广非常重要,这与传统的线下餐饮业非常不同。厨师们只会在菜品上下功夫,産品经理却是统筹考虑并将産品做出来卖掉的第一人。厨师能想通,不抗拒改革,固然好,择优者参与産品研发;不能的话,正中老板下怀,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无情地一扫而空。这件事,王旭和王闯碍于亲族关系,都不好下手,只有宁卓可以毫无顾忌痛下杀手。他正愁找什麽借口下手呢,王春成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真是找死。

头一批即热型预制菜的测试小样终于出来了,送到办公室,大家一起试吃。这是第一次测试,每一款産品都要测最少十次,预制菜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要试吃,对味型丶口感发表意见。今天的测试品是小炒黄牛肉和木须肉,王春成那天咆哮着说葱烧海参无法预制,其实这类大餐从来就不在预制菜中心的考虑范围里,因为预制菜市场上,消费者最接受的单品菜价一般在15-25元之间。

正好到饭点,是测试,也是工作餐。大家将料理包拆袋倒进盘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几分钟过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就出炉了。大家吃着,林越咂摸着,觉得味道还可以。如果能在下班的时候来上这麽两道菜,也能把家的温馨复刻个八九不离十了。其实她每周末辛苦酱肉,炖汤,冷藏,冷冻,再在下周的每个工作日依次将它们加热,吃掉,和工厂出来的预制菜有什麽区别呢?

小楠道:“区别就是,手工制作的菜,每次都会有一些微妙的口味差异。正是这点差异,让家常菜有别于预制菜。而且再怎麽家里冷冻,和在仓库里一放就是几个月半年,口感上还是差很多的。”

这话在理,因为预制木须肉里的炒鸡蛋就没有现炒的那般松软油香,而是略为发硬的一团团。但是林越想起自己辛苦做饭,有点生气,道:“这就是你们不下厨的人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做饭真是件苦差事,谁做谁烦。吃一顿饭到底为什麽要这麽麻烦,口腹之欲就这麽重要吗?”

宁卓点头:“确实,从小到大,家里都是我做饭,中国人在吃方面真的耗费太多时间了。所以这不正是预制菜的作用吗?在你没时间做饭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应急,几分钟就可以做出不错的一餐。”

小楠笑道:“您在家还做饭呀?可看不出来。”

熟了之後,大家与宁卓说话便没那麽拘束了。宁卓看着一身奢侈品,其实身上带着底层出身的勤勉和亲和,没什麽架子,会随手帮别人倒水,撕开预制菜盒子的包装,递碗筷。看到谁要坐过来,他很自然地就会伸出腿,帮着把椅子往对方那边推一下,手也不闲着,已把水杯往他面前推过去,俗话说的“眼里有活儿”。大家便很快去掉对他的敬畏,和他熟了起来。

宁卓道:“那可不?我会用土豆做十种菜,全桌土豆宴,样样不重复,而且味道还很好。”他笑出一口白牙。

林越看着宁卓,想起他也是西北人,老家是和她一市之隔的某个盛産土豆的县,不由心中多了一分亲切。他今天穿一件细纹暗格灰衬衫,显得人很儒雅。她已知道他浑身上下的衣物都是王如薇在国贸SKP给他买的,那是着名的高端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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