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很好啊,我再也不会被当成小丫头片子。”
邓念心刚进入工作的时候,明明已经研究生毕业,仍旧被当作办事不牢靠的孩子,不是会被原谅的那一种,是被讨厌的犯错的熊孩子。在新的设计图被甲方返回的时候,她下班之後请邓念森和邓念忱吃饭。那是个大冬天,他们找了个家矮桌烧烤,坐在矮凳子上,常温的啤酒已经足够冰凉。邓念森没有拦着他们,只是自己不喝,等到邓念心再也喝不下一口,说:“邓念森,为什麽工作这麽困难啊?我以为研究生已经很痛苦了,怎麽遇见的甲方都是,嗯,怎麽说。”
“没关系,你可以说他是神经病的。”
“嗯,他真的是神经病。我已经改了三十版,各个方面都改了,砖的样式改了五遍,他说还是只喜欢最开始的那种。他说招标很重要,老板说把这份工作交给我是信任我,他只是看我是新人,能够全盘接受一切,不敢辞职。”
邓念心把外套穿上,抓着自己的围巾,“实在不开心,干完这一单再辞职,因为你不会放弃任何已经开始的事情。”
邓念忱只喝了两瓶啤酒,还很清醒,还能给出中肯的建议,还能控制想念的频率。
“你不是不敢辞职,你只是想要证明你能一个人做好所有事情,证明自己足够独立,是吗?”
这是邓念森第一次和邓念心谈起这个话题,从她拒绝进入父亲的工作室,找了个别人眼中还算不错的工作,真正迈出舒适圈。不那麽适应的是邓念森,有两个月没见面,即使见面也没说上几句话,邓念心忙到脚底板不连地一样。
“对啊,我当然要独立,我不可能一直躲着,成为被保护的那一个,我不能那麽自私,我不能永远害怕一切未知。我很羡慕你这麽勇敢,我也想勇敢点,不可以吗?”
“可以,但我们可以不要选择这麽笨拙的方法吗?”
邓念心没有喝醉,只是有那麽点神经昏迷,只会说实话:“不可以,我不聪明。”
“你很聪明,邓念心,你同样很勇敢,非常勇敢。”
邓念森手里的纸被放在桌子上,给邓念心抽了两张,递给她,“擦擦手上的油,全被你摸到围巾上。”
“我又不是傻子,手没放在围巾上,这是放在空中。”说着,接过纸巾,接过隔着四个月的信号。
回家的路上,邓念森负责开车,邓念心靠在邓念忱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原本想要张口说些什麽,後来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把话留到家里的客厅,他和邓念森说:“哥,要和爸说吗?”
邓念森坐在沙发上抻腿,“你猜他会不知道吗?你猜他们屋里的灯现在是黑着的还是亮着的?”
邓念忱点点头,“但我猜他们最後还是不会插手,因为姐不想任何人掺和进来。”
“对,所以啊,这次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当一个姐姐。”
一如既往的那家蛋糕店,是他们最喜欢的口味,邓念忱点蜡烛的时候说:“许愿。”
十九岁生日,邓念森让邓念忱许愿,他当时想说许愿对他不再有效。他十七岁的生日愿望被毁掉了,他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没有任何成真的可能,许愿有意义吗?邓念森说:“这可能是有数量限制的,在生日歌没有停下之前许下十个或者是一百个愿望才会有可能实现其中一个,其实这是个竞赛的游戏,许愿少的人自然不会实现,多许几个,说不定我们会成功找到那个临界点。”
好像一首生日歌最多可以许二十个愿望,那麽四十个愿望中有些部分实现了,或许上帝真的设置了临界点,只有真心相信的人才能好运降临。
谷雨清在孩子们许愿的时候看向邓寰宇,很小声地说了句:“时间真快啊。”
握紧对方的手,“他们都真的长大了。”
不用虚张声势的讨要独立,他们用自己的选择对抗“温室效应”,迈出第一步之後再也没有回头,哭着丶笑着,总是一路前进。
他们俩都喜欢小孩子,不是只能看见孩子可爱的那一面,相反,他们一直知道孩子有另一面,吵闹的丶大喊大叫丶无法控制自己意志的,他们一直都了解那些。但还是喜欢孩子,喜欢那种纯粹的生命力和远胜于大人们的感知能力。
或许因为他们在隔着不远的地方上学,却几乎从未见过对方,他们不是普世意义上的一起长大,但回顾人生的选择,有很多机会可以相遇,他们可能有过擦肩,却始终没有碰面,直到大学报道的那个清晨,他们出于各种原因等在学校门口,邓寰宇向谷雨清介绍自己,他说:“我叫邓寰宇,建筑学院的,很高兴见到你。”
後来,谷雨清回忆起来说,她习惯性拒绝别人,但是没有拒绝邓寰宇。她说那个时候或许真的有神秘的力量,还不被称作鲁莽,她找到另一半磁铁。
所以,邓念森习惯主动出击,即使还未真正成功,但是那个人或许正在五百米外考虑晚上到底要吃什麽,他在预演那次相遇,那个百分百匹配的人一定会出现;邓念心热爱观察,分析不同的人的恋爱方式,但她不想迈出那一步,她要保留一部分舒适圈;邓念忱相信尝试的力量,他以前认为对的人是万里挑一,如果从不比较,凭什麽出现那个人一定是对的呢,他在十八岁之前谈很多恋爱,已经把这辈子的恋爱都谈完了。恍然大悟,有些人从不在比较的范围之内,真爱降临的时候悄无声息,它离开之後才意识到它曾经来过。
【作者有话说】
所以生日的时候多许一些愿望吧,万一这是个竞赛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