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算不得秘密,东丹国中稍微有点傢世的人都知道,谭飞索性和商屿丞直说瞭。
东丹朝中有两党势力,分别是以丞相为首的勋贵和以公侯为首的世族,世族都是跟随开国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分封世袭爵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东丹的兵马有三分之二在这些人手中。勋贵则是近三十年来由先帝一手扶持起来的一批文臣,三十几年的经营下来,在朝中也算颇有根基。
勋贵觉得世族执掌兵权,不利于朝廷稳固,世族则认为勋贵对朝政把持太过,有架空皇权之嫌。两党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互不相让,好在还有皇权凌驾之上,没让东丹因此朝政动荡,逐渐形成瞭相互制衡的局势。
正是因为两党之间的斗争,傢族的子弟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敌对党派的人天生带著敌意。江瑜的父亲是姚州守备军的主将,前些年兴起的勋贵一派之一。而谭飞的爷爷是厉国公,根正苗红的世族党。所以两方人自然而然的相看两厌,什麽都要争一争,比一比。
商屿丞对此隻有两个字评价,幼稚。
他问心中疑惑,“丹枢为什麽会毒害荣泽太子?”
谭飞沉默半晌,道:“给你一个忠告,离五皇子远一点。”
商屿丞略带疑惑的挑挑眉,堂堂东丹皇子,即便将来不能继位,隻要他安分守己,少不得也会封个王爷的爵位,为何到瞭他们这就避如蛇蝎呢?
他玩笑道:“他是命裡带煞,还是八字太硬?”
“你们两个在上面做什麽?”
院中想起一个诧异的声音。
两人低头一看,又是一位熟人。
商屿丞看看下面的丹鸣,又看看谭飞,问,“你俩约好的?”
谭飞摇头,起身顺著梯子下去。
商屿丞站起身,拍瞭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足尖轻点,乘风而下,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宛如白鹤掠过湖面,翩然落地。
丹鸣著实好奇商屿丞这身手是如何练成的,毕竟身为一国太子,学些骑射强身健体也就罢瞭,关键还是要能治理江山。
现如今,在各国重文轻武的政策下,世人以入仕为官,进思尽忠为荣。但是少年人对于武功高强,身手不凡的大侠,天生有著向往之情。
“有事?”
听到商屿丞问话,丹鸣才回过神。
他嘴唇嗫嚅,半晌喏喏的说,“谢谢你。”
商屿丞微讶,丹鸣和谭飞交好,博贤人尽皆知,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隻因他顺手救瞭谭飞一次,便让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丹鸣亲自上门道谢。
虽然空手道谢没什麽诚意,但也算十分难得瞭。
丹鸣见他没反应,板著脸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商屿丞一指走过来的谭飞,问:“你俩是血亲?”
丹鸣不明所以,但还是摇头道:“不是。”
商屿丞又问:“那你母傢是世族?”
丹鸣继续摇头,“不算。”
商屿丞直接翻瞭个白眼,你是皇子你知道吗?
这样明目张胆的站队,真的不怕遭自傢父皇忌惮吗?
商屿丞选瞭一种委婉的方式,说道:“是我眼拙,之前竟没看出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丹鸣:“······”
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算瞭,就当是商丘国特有的夸人方式吧!
“我正要回去,一起走。”谭飞拱手施礼,“告辞。”
商屿丞热情留客,“别急呀,要不再坐会?”
丹鸣目光上下打量他,锐利的像一把小刀,“你是想同我们打听丹枢的事吧?”
商屿丞大方承认,“你既然知道,那就说说吧!”
丹鸣真是被商屿丞的坦然给气笑瞭,“我若说让你离他远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故意离间你们?”
商屿丞点头,还不忘再补一刀,“毕竟按你小心眼的性格,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
丹鸣很想打他一拳,奈何功夫不如人。
谭飞试图阻止,丹鸣摆手,“这事过不久就会天下皆知,告诉他也无妨。”
说罢,他径直进瞭屋子坐下,毫不见外的倒瞭两杯茶。
商屿丞关上门,打算好好听一段皇室秘辛。
“这件事要从十七年前开始说起,我东丹国力日渐强盛,四方来朝。祁林使者送上国书,祁林国主想要结两国之好,互为友邻,为表诚意,派爱女蓝寂公主前来和亲。蓝寂公主对我父皇一见倾心,自请入宫,便是现在的长宁贵妃,也是丹枢的母妃。”
“大概是外族的缘故,长宁贵妃自入宫起除瞭父皇外,不与任何人亲近,就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甚关心。丹枢幼时是个奶萌的雪团子,太子长兄最喜欢抱著他。”
丹鸣陷入回忆,嘴角带著笑,称呼也不由变回瞭从前,“小五乖乖巧巧的喊一声哥哥,能把人心都融化喽!所以几个哥哥都让著他,宠著他。我和他年纪相当,气不过他受宠,就大冬天把他埋在雪堆裡,骗他说哥哥们一会儿就来找他。”
商屿丞难以想象,清冷的丹枢还有这麽可爱天真的一面,忍不住跟著弯起嘴角。複又想到,丹枢若是信瞭丹鸣的话真在雪裡埋上个把时辰,小小年纪的他隻怕要病上一场,刚刚弯起的唇抿成瞭一条线。
丹鸣看他变瞭又变的表情,嘴角轻抽,“你不会以为我把他忘瞭,让他一个人在雪堆裡埋著,从而染瞭风寒吧!”
商屿丞:“······事实是?”
丹鸣忍不住翻瞭个白眼,“事实是,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爬出来去找瞭太子长兄,还说我带他玩瞭个很好玩的游戏。太子长兄听完笑著把他哄回去,转头打瞭我十个手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