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外宣称顾岑染病,召林太医来诊,实则把他丢在冰棺里,预防发烂发臭。
林太医回京後,与瑾妃一同割了舌头,收拾了细软,携手双宿双飞。
我看着他们互相扶持的背影,逐渐隐入漆黑的夜,真想仰天大笑。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年我与我姐姐,也是这样,妄想逃出後宫。
当时我满怀希冀,而後得知她的死讯,就有多绝望。
他们如此天真丶大胆,与曾经的我别无二致。
真好啊,沉浸在爱里的傻瓜,真叫我嫉妒。
我起身,对大宫女道:「本宫要出宫。」
「皇後娘娘,这麽晚了。皇上会……」
「本宫出宫为他求药,一刻都耽误不得。你若担心本宫遭遇不测,去叫禁军统领来,让他派一支队伍跟着本宫。」
我快马加鞭,骑着马出了宫门,身後跟着一衆侍卫。
为首的正是当年被我抢了马鞭的那个男人,他在我身侧发问:
「皇後娘娘,您往这儿走做什麽?」
「不直行,往左走,那家医馆偏僻,不好找。」
我拍马疾驰,来到那道宫墙之下,忽而勒住马。
「你记得吗?当年你找到本宫,就是在这里。」
「属下记得。」他点头,「这树还在呢。」
我下了马:「太累了,本宫胸口有点疼,就在此歇息吧。」
我们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堵墙下。
直到两个人,翻过了这道墙。
「干什麽的!别动!」
「站住!站住!」
「皇後娘娘!你看这是不是宫中的嫔妃?」
几名侍卫将咿咿呀呀的两人擒到我面前。
我故作惊讶:「瑾妃,林太医,你们这是做什麽?」
瑾妃与林太医手拉着手,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娘,你说得对,世上最毒的招数,莫过于此。
捧得高高的,摔得死死的,先给希望,才能绝望。
他们张嘴欲说,但却说不出话,只能指手画脚。
有人从他们的包袱里,搜出了金银珠宝,交给我看。
我面露沉痛:「瑾妃,你为何要与男人私奔?你糊涂!都抓起来,本宫去请示皇上!」
浩浩荡荡的人马在金銮殿前停下,我早已打开密室的门,亲手把冷冰冰的顾岑拖到榻上。
推门而出,我极力忍住放声大笑的心情,垂首道:「皇上,驾崩了。」
顾岑死了,这一年,他五十二岁。
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喜悦的泪水冲刷着我的眼眸,我哭得不能自拔,大家都以为,帝後情深,果真不假。
情绪平复之後,我再道:「林太医,皇上这几日都是你负责照看的,这是怎麽回事?」
他也很想说,这是怎麽回事。
但他已说不出了。
我开始张罗丧事。
他们二人被押去审讯,屈打成招。
两个哑巴,一个给皇上戴绿帽,一个医死了皇上,因而出逃,被我撞了个正着。
一百六十六
瑾妃行刑那日,许多人来看。
她行径恶劣,应当在城门斩首。
她真是疯了,好像能和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种恩赐。
死到临头,还能巧笑嫣然,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实在是荒唐。
怎麽,她真以为人有今生来世?一起死,便能在地下重逢吗?
我知道,人在极度绝望丶无能为力的时候,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神明。
太蠢了,早在多年以前,我就发现,世上根本没有神明,求神,不如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