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伍是向阳村里有名的老流氓,但也是向阳村里第一批走出去的人,最先见过大世面的人。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向阳村里的时候,绝大多数的人是没有感受到的,他们依旧忙于割草种田,追鸭子赶鸡。
有一天村里进来几个外地的人,他们用板车拉开了好看的衣服和发饰,村里的大姑娘小姐姐外加一群老娘们都围上来瞧个新鲜,把人家的摊子翻个底掉,结果无一人购买。把这些个货贩子气得够呛,大骂向阳村里的女人是个土猪加蠢货,这辈子不会再踏进向阳村半步。
等商贩子走了,这些大姑娘小姐姐和老娘们才回过味来,后悔没有挑选几件称心的衣服饰品。在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里,村里女人聊天的内容全是这个,那悔恨的劲儿不比自己嫁错了男人减半分。
瞎伍成天也不干活,喜欢混在女人堆里撩骚。但是他也只是一个撩,沾不上荤腥,毕竟也没有哪个女人能瞧得上他。
就在女人们开始谈论衣服首饰的时候,瞎伍察觉到了商机。
瞎伍先是先到了长林镇上晃悠,认识了一个开大车的人,后来吃喝了几回,开大车的人便把他捎到了广州。瞎伍在广州混迹了几天,一毛钱没挣,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就在这个时候,瞎伍开始偷人家晾衣绳上的衣服。再到后来,他竟敢入户偷窃。单靠这一偷,瞎伍就攒下了几百件衣服,拿了大包一裹,带回了向阳村。
瞎伍一开始不懂衣服的料子款式,只凭感觉定价格,瞎卖一通。后来他咂摸出点门道来,哪个样式是最新潮的,哪个料子是最耐穿的,讲得头头是道儿。有时候瞎伍也不甚明白的东西,也就一顿乱讲,脸不红心不跳,反正别人也不清楚内情。可以说,整个向阳村女人的审美走向,全都是瞎伍一手塑造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瞎伍开始往村里带女人,清一色都是顶时髦的女人。没多久瞎伍就栽了,他在偷东西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判了八年,回到向阳村的时候性情大变,成了一个赖泼皮,逮着谁骂谁。
那时候瞎伍的邻居是一个寡妇,腿粗腰圆,满脸横肉,说话的嗓门奇大。寡妇四十多岁,儿子跟着他二叔去陕西做贩驴的生意,长年不在家。寡妇不仅胖,奶子也大,出门又喜欢穿一件单汗衫,晃荡晃荡地特招眼。
寡妇的亡夫排行老三,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父亲死得早,当大哥的就长兄为父,没少照顾着弟弟。如今老三死了,老三的小子也跟着二叔走上了正道儿,单剩下这一个女人在家里,风言风语的可不少。
当大哥的别的倒是不怕,就怕这个老女人坏了家里的门风。
话说这怕什么就来什么,瞎伍自从被放出来之后,八年没沾荤腥,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有一天晚上,瞎伍胆大包天,竟然翻墙进了寡妇的院子里。寡妇大门锁了,二门却没锁,也没关,两扇门中间闪出一米的缝。从这条巨大无比的门缝里,瞎伍看到了一面雪白色的墙。
这不是一堵墙,这是寡妇洗完了凉正坐在堂屋里看电视,只穿了条裤衩子,上身光着。瞎伍看得呆了,眼睛像长出了钉子,钉在那面白墙上拔不下来。一不小心,瞎伍踢到了寡妇刚才放在门口的脸盆。
寡妇拎着凳子便追到了院子里,瞎伍怕被打死,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墙上。这墙经年不修,又被寡妇的洗澡水泼了几十年,墙缝里的泥空了大半,被瞎伍这一撞,扑通一声倒了。
瞎伍逃脱了,但是这件事情却暴露了。瞎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免不了一顿好打,说不定还会被扭送到警察局里去。他可不想再去蹲号子了,他只能躲出去。
瞎伍没敢耽搁,连夜逃出了向阳村。又过了两年,大哥死了,寡妇也不知所终,瞎伍才又回到了村子里。
瞎伍这次回来,又开始往家里带女人。
不过这阶段带回来的女人,质量大不如从前。从这些女人的模样上来看,不是痴,就是傻,又脏又臭,八成是他从哪里捡来的。
瞎伍不务正业,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几天几十天的不着家人们都习惯了。
可是这一回,一年没回来了,就有些奇怪了。
钱锋蹬着自行车进了向阳村。他直接骑到了村委会里,把自行车在门口一支,挑开厚厚的帘子走进了屋里。
“瞎伍什么时候不见的?”
唐宝林见钱锋进来,赶紧起身相迎。“这个瞎伍,我起码得有十几月没见着他了!他这个狗日的平日里也不沾家,成天在外头鬼混。可是这一回我觉着古怪,按说他也没出去这么长时间过,上回你提了这一嘴,我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不知道那个薛文化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就惦记上了瞎伍的那巴掌大的地了。这不还跟唐黑子干了一仗……这个唐黑子,简直就是个舍种!下手没轻没重,差点把他给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