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沙滩椅挨得很近。
应云碎的衣袖被吹得翻飞。
大概是因为眼睛被蒙着,手腕也被握紧的缘故,其他感官尤其敏锐。
他可以听到罗密欧和朱丽叶互诉衷肠,海声和风声交相震荡。
但是嘴唇感知到那一触即分的温暖时,他却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连本来就有些滞缓的心跳都跟着宕机。
就感觉柠檬茶被一股浅淡的葡萄酒味吸了去。
迟燎先是轻啄了一下,脑袋又移开。看应云碎嘴唇微张,箍起的两双手交错着像花一样绽放,手掌下能感受到他睫毛飞速地颤,却没有过多排斥反抗,
他便溢出一声哼笑,像小男孩舔了他的第一颗糖,满意又兴奋,然后迫不及待地继续尝。
再一次便是深吻。
试图不紧不慢其实很笨拙莽撞地咬着应云碎淡色的下嘴唇,让它变得更白又在移开时红起来,宛如彩色涟漪,滴回迟燎的唇舌间,吸附着他让他沦陷。
迟燎的嘴唇很柔软,烫烫的,呼吸也像簇小火苗拱在应云碎脸上。
应云碎都有些缺氧。
缺氧到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在全身颤抖着回应迟燎。眼睛被蒙着手被捆着,是在一片黑暗和完全无法招架的情况下,也是在白色沙滩碧色大海和湛色天空的背景板下,献祭他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吻。
两人都不是很会。但这也不必谈什么会不会的。猫科动物彼此梳理毛发,犬科动物用鼻子轻嗅对方。亲昵是大自然赐予的动物本能,而本能就会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应云碎不得不承认,他惊愕于迟燎的冲动,却几乎在同时,就失陷在他的莽撞。
海浪一簇又一簇地扑到岸边,随意放在桌边的柠檬茶已经歪倒,饮料滴落濡湿了干爽的白沙滩,画出一道深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迟燎终于松开了手,移开了唇。
应云碎缓慢地睁开眼,看着迟燎的脸慢慢清晰。
他又低下头去。
以为的剧情是就自己的假大空言论和迟燎探讨一下反派方针,却没想到变成反派的嘴唇。
亲的时候只用心跳不规则地跳动,亲完却不知该作何神态反应,只脑袋空空地搓起被握得通红一片的手腕。
肇事者这才端起愧疚来,帮他缓缓摩挲着手腕:“不好意思云碎哥。”
“……”应云碎喉结滑了滑,“你是怕我反抗吗。”
“嗯。”迟燎承认得很干脆,“怕你瞪我,也怕你扇我耳光。”
配合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听起来让人发笑。迟燎拇指抚过应云碎手腕的细腻皮肤,薄薄的一层贴在骨骼,顿了瞬,抬头问他:“……你会这样么。”
又是那种小狗的神态,刚说自己不是乖仔的人又开始一秒装乖。应云碎吸了吸鼻子,坦诚:“应该不会。”
“真的?”迟燎扬起了嘴角。
他的嘴唇本就不是那种很薄的类型,此刻被某清心寡欲的人无师自通地吮吸过后,水红到招摇。应云碎都不好意思看,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像害羞,连带着迟燎也害羞起来,笑着埋头,用大拇指继续搓他手腕的红印子,动作轻柔。
一时安静,只有指腹触碰肌理的细小窸窣声。
大概半分钟后,他又抬头:“那再来?”
应云碎眼睛都还没眨呢,迟燎便又凑了过去。
宛如第一次吃螃蟹然后发现海鲜比想象中美妙得多,又亲亲啃啃了一会。
这次他们的手臂彼此环绕着对方,应云碎甚至能眯着眼看迟燎的鼻梁。
应云碎的吻是带着一种好奇探索的情绪。
他觉得这个尺度刚好,过程很纯粹,他不用像上床那样抗拒扫兴,又能切身体会到海耶茲、克里姆特、迪柯塞尔画作里的意乱情迷。
但迟燎不同,他是渴骥奔泉的上瘾。
以至于等应云碎眼泪都出来了,迟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慢慢抚他的眼角,说着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欠揍顽劣的话:“不好意思啊云碎哥,不知道怎么像粘住了。”
“……”
后来应云碎想,当时他应该摆一个稍显怒气冲冲的表情,或者皱皱眉啥的。
而不是像只猫儿一样拿自己爪子挠挠头发以示回应,看上去十分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