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越过十里和长街,看向烟归,指着那画道:“这画从何而来?”
若说她失忆了,可是为何又会有公主祭天的画像……
“捡的,雪尽大人您也知道我就是喜欢去捡些垃圾,去古董市场淘些小玩意儿,嘿嘿……”见雪尽的眸色暗下去,烟归料想他对此画不再感兴趣,便张开手,把那指环呈在衆人面前,“看吧,指环在这里完好无损,我柳烟归从不撒谎!”
“完好无损不假,从不撒谎有待商榷。”雪尽悠悠道,说话间那枚指环已经到了他的手心。
“之前说过以这枚指环为契,可以凭借它随意进出鬼界,也可以随时召唤我。它也是我们这笔交易的关键。”
“接下来,你和十里、长街三人需要凭借此指环穿越到过去,去救一个人。他叫,季挽容。往生汤可以隐去你们的蹤迹,不被那个时候的锁魂神官和地府的黑白无常发现,不过功效只有一个月,因此,快去快回。”
说罢那枚指环绽放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眼前的空间似乎被撕裂开一个缝隙,里面幽深晦暗,难见五指。
“怕吗?”雪尽将手心的指环重新交还给了烟归。
烟归接过指环,银色的光芒中似乎还跳跃着点点红光,在接触到烟归那一刻便雀跃地跳入她的小指。
“不怕。”
“那就好。此行任务完成,便以灵力催动它,它会带你回你想回的地方。”
“好了城主,你们俩就别在这里啰里八嗦的了。话说回来那汤的功效是真的只有一个月吗,那我们回来岂不是还要再喝一碗……”
不待十里废话,雪尽弹指一挥,他和长街都变作了两颗玉珠耳坠,一红一粉,安然地躺在雪尽的手中。
原来十里、长街的本相是两颗玉珠。
雪尽看着她,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叮嘱道:“平安顺遂。”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谁祝愿谁平安顺遂笑容也古古怪怪的,烟归在心底冷哼一声,“虚僞!”
她面色不改,含笑接过,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纵身跃入那灰黑缝隙中。
大道苍生(一)
人去屋空,凉风穿堂,院内不知何时又落下了大雪。
一层覆一层,不多时便已是满院的冰天雪色,寒意无边。
雪尽的眉眼被无端自燃的烛火打在那幅画作上,凉如寒玉,静如长夜。
在彻底看清那画中女子的面容后,积攒百年的寒意终于在顷刻间溃散,那双眸子化开一片光亮,久久留存,久久不灭,代替月光照亮这亘古晦暗之人间。
另一边烟归顺着划开的缝隙直直往下坠,最终坠到了一片绵软的地面。
不消她睁眸查看,双手便摸到一片潮湿温热。
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麽干净的东西,于是赶紧爬起来,借着月色往身下看。在看清后烟归吓得目眦俱裂,几欲魂飞魄散,好在长街及时伸出援手,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而刚刚停留之处遍布尸身,血肉横飞,血水流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
竟是一片乱葬岗。
烟归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衣裙,果不其然已经染上肮髒的污血。
长街见状,右手微一翻转,一道浅红灵光洒下,烟归已然换上一身崭新洁白的衣裳。
并且衣服的面料丝毫不比雪尽那件烟墨色外裳差。虽然没有绣满银线,然而这纯白的布料摸起来柔软顺滑,穿起来轻便舒适,看着也低调不打眼,对于烟归来说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长街,你真是一只好珠子。话说十里呢?”烟归感激地看向长街,却发现十里并不在此。
长街左顾右盼,看了一圈,随后催动心头灵力,也没有探寻到十里的蹤迹。蹙眉一阵,终于作罢。
“许是不小心掉了吧。”听上去漫不经心,并不着急,“烟归姑娘,我们先离开此处吧。”
见长街如此漠然,烟归也不好再多问,遂应了。
二人走在山间,深一脚浅一脚,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在头顶盘旋几圈。
长街手心掌着一团冥火,一边在前方照明,一边对烟归讲解那季挽容的身世。
“在三百年前,季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药世家,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地位斐然。然而百年基业,就断在季挽容这一代。季挽容,是第四十七代家主,天资聪颖,年少成名,本该大有作为,造福苍生,不幸的是后期弃了医道,误入歧途,季家也因此没落。”
“你怎麽知道这麽清楚?”
此事似乎让长街十分头疼,那双慈悲的眼也流露出了几分痛苦和不耐烦,“季挽容是揽月城有名的钉子户了,一只活了三百多年的大鬼,加上又有些治病救人的本事,在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不少鬼拥护他呢。”
“这不是好事吗?”有这样一位医师鬼住在城中,那些个腌臜鬼头掉了也方便续上。烟归实在是想不通长街头疼什麽。
“季挽容若真正儿八经救人,不,救鬼也就罢了。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整日在城中宣扬,有病不用治,只须吃一颗他的仙丹,便可药到病除。”
烟归百无聊赖,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枝,边在地上戳戳画画边行路,“额……所以,除了吗?”
“算是除了吧。十里之前买过一次,吃了后上吐下泻,闹了半个月肚子,那段时间确实除腹泻外没有什麽别的大病了。”
“还真是回春之术啊。”烟归恍然,“原来我的任务是要从根源上阻止季挽容误入歧途,这样他也就不会成为一只厉鬼,长久地在你们的揽月城中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