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钟抬手按在胸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听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他不等众人停下,猛地抬起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员工通道房门。
“砰——”
巨大的响声惊动门内的秦桦。
他猝然回头,直直对上震怒的秦恒钟,拿着输液袋的手狠狠一颤,僵滞在原地半晌,已经什么都明白。
秦恒钟又猛地推开回弹的门板,踩着第二声爆炸的“砰”响,走到秦桦面前。
秦桦看着他,双手无力垂下,张了张嘴,声音也滞涩干哑:“爸——”
“啪——!”
秦桦被这记耳光打得踉跄摔倒在地,左脸火辣,耳边嗡鸣。
他抬手摸了摸麻木的嘴角,看到指腹上的血迹,他仿佛才回过神,突然笑了一声。
秦恒钟沉厉的眼神钉在他身上,冷声道:“报警。”
秦桦抬头,又笑了一声:“爸,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人赃并获,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垂死挣扎,可这说不定是最后一次为自己辩解,他控制不住地想说点什么。
秦恒钟示意身后的人保存证据,语气森冷:“畜生的行径,我不需要知道。”
秦桦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看一眼病床,看一眼秦游,最后看向秦恒钟。
被当场揭穿,他浑身在颤抖,却像脱下枷锁,声音毫无惧怕,只有质问:“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想问你,既然只需要大哥一个孩子就够了,为什么要生下我和秦艺?”
秦恒钟冷眼看他:“不知所谓!”
“难道不是吗?”
秦桦指着病床,语气渐渐尖锐,“从小,你亲自教大哥管理公司,我和秦艺呢?你不教我,却把我判成死刑,认定我不能从商,从此我就成了下等人,从大哥指缝里漏出来的,才是我能捡来吃的残羹剩饭。”
“残羹剩饭?”
秦恒钟气极反笑,“没有你大哥守着秦氏,你连残羹剩饭都吃不到。就凭你的水平,就算公司落在你手里,也迟早败坏干净。”
秦桦仿佛冷静:“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拿到秦氏,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公司落在我手里,照样能发扬光大!”
秦恒钟眼神厌恶:“为了钱,你连人性都能抛诸脑后,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秦桦却笑了:“那也是因为您啊,爸。”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我和秦艺低人一等?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不患寡,患不均,你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送给大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秦艺的将来?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们不公平!”
“你自己下作,少把秦艺扯进来,你大哥辛辛苦苦为公司起早贪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秦恒钟寒声说,“你跟我谈公平?你能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坐吃山空到今天,靠的难道是你的实力?何况我给了你股份,给了你职位,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你又为公司做了多少贡献?”
秦桦攥着拳,又骤然指向病床:“和大哥比,我能有多少资源?如果我是秦氏的总裁,不会比任何人差!”
秦恒钟摇着头,看他的眼神除了心寒的冰冷,慢慢升腾起不愿纠缠的疲惫:“你简直无可救药。”
秦游对詹磊示意。
后者点了点头,对左右打个手势。
安保人员立刻上前,控制住秦桦,带着他离开病房。
秦恒钟站在原地。
秦桦也没有任何反抗,只在路过秦恒钟时,他晃肩挣开几人的钳制,扯起一个变形的笑容:“爸,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是你唯一一个、一视同仁教给我们的道理。”
他没等秦恒钟回应,颤抖的手自顾自地整理衣领,系上外套纽扣,走出门外时不知在向谁低声强调,“我没错。我只是输了。”
室内死寂一片。
秦桦被带走。
詹磊极有眼色地带着换完药的护士一起退了出去。
病房里陡然陷入安静,秦恒钟走到床边,才从口袋里拿药服下。
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大儿子,想到刚才的场景,心脏又在隐隐作痛。
哪怕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那些话,亲眼看到那一幕——
秦恒钟不由自主弯下了腰。
苍老佝偻的脊梁在病床前折弯,他握拳按在床上,支撑着双肩突如其来的沉重负荷。
先是外孙,后是兄弟,结果到头来,是他曾经以为最温和的小儿子最狠毒,狠毒到六亲不认,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