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麒麟的寿命来算,伏昭只是一头尚未成年的幼兽,母体尚未发育完全,甚至都不用到分娩,就足以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曾经万分期待的孩子成了一把利刃,秦弥远双耳嗡鸣,提着剑的那只手微微发抖。
原本以为他久不露面,是在闭关……
原来这才是秋极崖内城真正想要隐瞒的秘密。
「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足无措地淌过满地血水,跌跌撞撞跪倒在冰台前,想要去抚摸神兽的皮毛,却哆嗦得不敢下手:「我不知道会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对不起,阿昭,对不起……」
声音嘶哑得几不成音,秦弥远将脸埋进麒麟起伏微弱的颈项,背後肩胛骨不住抖动,早知如此,这叫什麽我的命中之劫?
分明是我给他带来了生不如死的劫数啊。
旧的血迹尚未结痂,又有新的血液渗出覆盖,伏昭一身雪白的皮毛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麒麟一族之所以自降生起便如此强大,就是因为还在孕育之时就疯狂掠夺母体的生机。
「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我带你走。」
秦弥远这一刻甚至痛恨起自己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通红着双眼起身,然而一阵凛冽杀意忽然悍猛袭来,前方是昏迷不醒的伏昭,秦弥远不敢躲避,只能生生受了这一击,利齿般的枪尖穿胸而过,秦弥远向前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後响起。
「何人胆敢擅闯本将洞府。」
表情有短暂凝滞,秦弥远不可置信地低头。
枪尖形状独特,边缘如利齿,上面挂着从自己身体里带出来的淋漓血肉。
离厄枪。
怎麽可能?
他表情错愕地看了看冰台上的麒麟,那是伏昭,绝不会认错。
身後的人有着伏昭一模一样的声线,只不过冷漠无比,不掺杂半分感情,秦弥远极力迫使自己扭过头去,大口大口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身後那人一身黑衣劲装,神态冰冷,分明也是伏昭无疑。
为什麽会有两个伏昭?
看到他的脸之後,伏昭眸中明显闪过一丝疑惑,秦弥远这才想起来自己仍旧是用的那名魔修样貌。
「唰——」长枪从胸口抽离,秦弥远强忍着伤口处被利齿啃食一般的剧痛,猛地跪倒在地,他顾不得关心自己的伤势,痛苦中夹杂着满腹惊愕,怎麽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伏昭?
「喂。」身後那个伏昭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好奇地捏起他的下巴左右查看,「域外贱狗?仙门奸细?我怎麽看不破你的伪装之术?」
明明是熟悉至极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和语调,秦弥远情绪大乱,一时心火上涌猛地咳出几口鲜血,伏昭偏头避开,显然有几分嫌恶:「恶心。」
他提起离厄枪:「还是杀了省事。」
杀机遽至,千钧一发之际秦弥远终於反应过来,提剑格挡借力翻身一跃,伏昭看着从枪下溜走的猎物似乎有些意外:「居然还有点本事。」
二人位置对调,伏昭挡在麟兽身前,而秦弥远提剑对着他,面沉如水。
「让开。」
不管这人到底是谁,谁都不能阻止他今天带走伏昭!
「伏昭」并未多言,冷笑一声,直接发动攻势,小小冰窟之中黑白两色光影交替闪现,不过瞬间墙壁地面便打得面目全非,秦弥远顾忌着玄冰台上的伏昭,不敢施展全力,但好在「伏昭」也束手束脚,似乎也同样在乎那只虚弱的麟兽。
「你想带麟兽走?」
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平分秋色,但秦弥远此前被偷袭受了重伤,现在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而反观「伏昭」,刚刚的打斗对他来说显然只是玩玩而已。
「伏昭」有种猫捉老鼠般的游刃有馀,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冰台上的麟兽,用了秦弥远平时再熟悉不过的,伏昭惯爱用的动作,微微歪了歪头:「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两句话同时出口,「伏昭」愣了一愣,而後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怎麽还质问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