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者的痛苦往往最能激起卑劣者的快意。
——如果你不是救世主,怎麽会被领养呢?
——你以为你一个女人,凭什麽能和我们一起读书练剑?
——你可是要当救世主的,冬夜通宵练剑,夏日暴晒着背书,雨中跪着祷告,不都是应该的吗?!
男人吐着血,嘴里喃喃地吐出自认为的最恶毒的诅咒——“你以为转世就解脱了吗。。。。。。你是要。。。牺牲一辈子的。。。。。。救世主。。。。。。啊。。。。。。!”
然而江矜月却只是平静地伸手,从邪神手里接过长剑。
“你说得很对,我是救世主。”
“但这一切悲剧,都是因为我搞错了拯救的对象。”
她不会再像是千年前那样试图在他人的审判里证明自己的完美,竭力解释自己在游历过程中救了多少人,有多虔诚地履行义务,那样只会陷入别人恶毒的污蔑陷阱里。
江矜月举剑,稍一闭眼,千年前战斗的本能就驱使力身体,她凛然睁眼,长剑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贯入,只用一瞬就穿透了男人的胸膛,九霄剑颤栗着,为主人的举握和杀戮兴奋,抖出汩汩血液。
观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想要握住九霄的剑刃,傲气的剑刃像是千年前一样震荡,将他的手割得血肉横飞。
“你不能杀我。。。不能。。。。。。我是师兄。。。。。。”
江矜月轻蔑地抽剑而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旁边。
男人视线的最後,只有那双依然澄澈清冽的眼睛,倒映出他狼狈的身体——她是永远高洁的,只居高临下地打量地上的灰尘。
“我能。”江矜月冷声道:“我决定了,成为救世主的第一步,就是帮凌霄派清理门户。”
男人的眼睛已然不甘心地大睁着,血液却逐渐变凉。
“江妄。”
江妄擡手,在空气里虚虚一抓。
“留着他的魂魄,我要让他去长生河里,为死在鬼鸣蝉手下的无辜者度化,受苦千年,直到最後一个受害者怨消。”
被江妄握在手心里的那个影子剧烈颤抖,鬼魂发出凄厉尖锐惨叫。
江妄捏了捏,惨叫声立刻就被摁灭了。
祂走上来,俯身握住了她握剑的手,指尖冰凉的,因为用力,骨节十分明显地突出,显得更消瘦了。
江妄擡手遮住她的眼睛,“後面的我来。别脏了你的剑。”
江矜月没答,反而问:“人都在这里了吗?”
“嗯。”邪神的目光慢慢扫过眼前,“其他的当年就杀了。”
当年凌霄派的人都被祂杀了,只留下一脉。就是凌道长继承的主脉,然而逆天而行无异于自寻死路,当年的那个凌霄和继承了凌霄主脉丶参与鬼神制作的人都英年早亡,无嗣而终。
所以他们只能一直领养。
说起那场单方面的屠。杀,江妄轻飘飘地像是在评论餐盘上的鱼。祂冷然地勾起一点唇角,一字一顿地说,“每一个,我都保证死得很惨。”
江矜月停顿片刻,手里的剑松开了。
九霄剑一回到邪神手中就停止鸣颤,仿佛变成了一只劣质的死剑,一动不动地装死。
江妄轻“啧”了一声,反而被“自己”气笑了,九霄本也是祂的脊骨,是从祂身体里取出的部分,但显然,不管是这个最大的本体,还是这把剑,都更加喜欢江矜月。
江妄随手翻了个剑花,目光紧紧盯着雪白剑身,直到红色全部浸染了雪白,才交还给江矜月。
“你会很残忍吗?”
“我会。。。。。。”邪神恶劣地露出獠牙,“比人类所能想象的更残忍。”
祂用手遮住江矜月的眼睛,目光却还一直紧紧盯着她。
什麽高洁者什麽卑劣者,邪神从来不去思考人类对于自身的复杂分类,祂只知道,要让江矜月做最好的,最干净的,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而祂,来当为她撕咬的狗。
江矜月什麽也没感觉到,什麽也没闻到听到。
等一切都结束後,她只感觉自己被江妄托了起来,坐在祂的臂弯里。她借着那点缝隙往外看,视线只来得及触及门上溢出滴落的血迹,粘腻的杀戮的痕迹,就被江妄霸道地转过了脸。
凌道长呆呆地跪在外面。
江妄看见他,冷笑一声,忍不住磨着後牙槽。祂还记着上次这个男的和江矜月站得那麽近的事儿,所以对他的厌恶程度也差不多比得上那个观主了。
“等等!”一个人影冲了上来,扑过来就拉住了凌道长,“凌道没做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