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没有家庭的概念,所以住址上填写的是江矜月的家。
那是祂的光明正大丶和她作为同类的身份证明。
江妄像是一下吞进了一大口冰凉刺骨的空气,喉咙反咽着滑动,深色的血瞳紧缩着颤抖了一下。
“这是江矜月给你的。”
“。。。。。。”
“和我们合作,条件不会变。那些食尸鬼简直就像是病毒一样,隐蔽在城市的阴影中,难以捉摸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疾病伤亡,和我们合作把它们全都拔除,你就能得到这个身份。”
那个人类投来的,是怜悯的丶悲哀的丶惋惜的目光。
因为祂本可以轻易得到这一切。
祂本可以轻易得到这一切。
直到这个片刻,江妄才像是第一次被刺骨的冬天惊醒了,落在头顶的雪终于融化了,湿淋淋地顺着头发流下来,狼狈地丶刺骨的丶令人颤抖的冷毫不留情地侵袭了这个肆意所为的非人生物。
祂那非人的一面会毁坏了身边的一切,撕裂了那些可能美好的瞬间。
祂第一次感受到了残酷和寒冷的字面意义。
可祂从来没想过,被拿来融化那片积雪的,是江矜月的体温。
“。。。。。。”
邪神长久的沉默逐渐让气氛凝固起来,凌道长的冷汗简直要从脖颈流到後背上去了。虽然他嘴上很自信,也向其他人强装出同样的自信,但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围绕着这个想法。
假如邪神根本不在意呢?
这个身份丶这个名字,甚至于说白了这件事都只是江矜月生前的想法而已。
人死如灯灭,人都死了,邪神还要人类的身份干嘛?
祂很有可能会像是之前在医院里那样再次发狂,任由世界再次沉入阴影中,任由那些怪物的扩散,甚至是衍生更多的怪物,直到这世界的一切全部毁灭。
然而就在这种寂静得令人窒息的气氛里,江妄忽然低下了头,祂的目光直直盯着地上的那张身份证明,像是看着一张通往乐园的门票。
祂闭了闭眼,说,“我不要这个。”
凌道长瞬间窒息,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绝望刚灌入心头,江妄忽然又擡头看向病床上。
“我要他把‘天使’揪出来。‘天使’还没完成他的愿望。”
或者说,那所谓的‘天使’的力量还不足以完成宋志铭的愿望,原本在他的愿望里,江矜月应该只是在人类意义上的死亡中短暂地停留片刻,随即复苏,那本应该只是一种短暂的死亡体验而已。
可‘天使’的力量不足,使愿望只能停留在这个半成品的状态。
“。。。。。。我要祂告诉我,怎麽样才能追回,我的。。。。。。”
邪神和人类的关系要如何形容呢?
供奉者?信仰者?主人?奴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一丝物质上的牵连。
人类们是如何形容这种关系的呢?
江妄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似哭似笑的是神色,痛苦而又温柔的,迟疑又向往的表情。
“。。。。。。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