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犬夜叉显然一愣。
“桔梗!你的身体能动弹了?!是怎麽……不对,我刚刚在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这边有很重的血腥味,你没事吧?发生了什麽?!”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一连串的问题,反而抛出一句无厘头的——
“带我回去。”
“哈?……欸?”
他看向自己“愚笨的弟弟”,目光中的愠怒犹如滚烫的煮水,在薄冰之下咆哮翻腾。
而这无由来的怒气,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犬夜叉的头顶。
“你听不见?我说,现在先带我——”
然而,冷酷的尾音却在隐忍中毫无征兆地低弱下去,连带着声音主人骤然失力的躯体——那具或轻或重的泥土之躯,是那样轻飘飘地,如在云端仰卧一般地,倒在了犬夜叉的面前。
“桔梗!桔梗?!桔梗你没事吧?!”
犬夜叉赶忙扶起“桔梗”的上身,冰凉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他的掌心,他这才不得不记起桔梗早已死去的这个事实。
“桔梗!桔梗!醒醒,你的身体又不能动了吗?”
仿佛回应他的呼喊,那双美目终于缓缓睁开。
“犬夜叉……”
嗫嚅的呢喃後,便是急骤的起身——冰冷的触感从掌心离开,竟也令他的指尖反射性地想要追随。
“我的身体?是什麽时候……”
“桔梗,你刚才……”
这“刚才”二字仿若触动了某条神经的闸门,美丽的巫女在这一刻霎时跳脱出了迷雾的深林,随而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
“犬夜叉,有什麽之後再说。现在,你得先回去——”
“啊?!什麽,为什麽又……”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犬夜叉。”
“什……”
桔梗深吸一口气,抓握住了犬夜叉火红的衣襟。
“戈薇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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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杀生丸,你不会以为刚刚胜我一着,就算是赢了?”
挑衅的话语从乘着呼啸的风奔驰而来,可落在杀生丸的耳边时,却变得如一粒微尘,细碎,轻柔,飘渺,惊不起一丝波澜。
于是,淡漠的目光只清浅地略过对方的脸,显然,这张脸也没能在他的回忆里激起什麽风浪,只值得他一贯的漫不经心。
在衆人的睽睽注视下——他却反常地向下看去——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随後他略微皱眉,眼眸中似有久别重逢之意。然後,他将那只手朝胸口处擡起,上下翻转,又左右摇晃,捏紧,松开,再次垂落。
身体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体内每一根血管中的流动和每一根毛发的收展,都再次回到他的知感之中。
远方的声音回来了,山雨已至,震耳欲聋。
周遭的风也凛冽了,从绵软的细语变作了嗡鸣的哭号,还将或远或近的声音带来他的身边,吵得他耳朵生疼。
树叶上的纹路曲折蜿蜒,溪水流过的声响急促清泠。世界又变回了那个嘈杂的丶清明的丶辽阔的世界。
故而,从风中,他闻到了那一丝熟悉的墓土气味,在风雨中散发着潮湿的清香,精准地抓住了他的每一寸鼻息。
有那麽一瞬间,他几乎反射性地要往那边走,好似那里才是他的归属似的。
但理智很快地阻止了他——甚至,还嘲笑着他那一瞬时的古怪。
他暗中自恼,因此径直转了身,要朝着与那气味的反方向离去。这妖怪的话他是不必接的,因为与之有过接触的是那个巫女,而并非他杀生丸。
刚走出两步,他骤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来这里做什麽?对了,他是被那只叫做猫又的小妖怪整了一道,因此被迫在巫女的面前受了那麽多屈辱,甚至险些丧命于自己最看不起的低劣妖怪嘴下……此仇此怨,堪比被犬夜叉斩下一条臂膀,教他怎能不找猫又好好“聊上一聊”?
但是,猫又的气味不在这里。
显然,在这个时间节点将他换回自己的身体,是猫又——又或许还有那个巫女的参与——的一种蓄意。它已经藏好了自己,不会很快地被他找到。
念及此处,他的眉宇间便笼上一层阴霾。
“喂,”看到不远处还留在这里的戈薇等人,他问,“那只猫去哪里了?”
犬夜叉的同伴以及——爱人——却定定地站在那边,双眼都是睁开的,却并无法从里面看到灵魂。他们此刻皆微微张嘴,神情有如在黑暗的迷雾中寻找着光,然而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