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蓉沅离京赈济百姓,朝堂之上,再无人与时怀瑾争锋。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早起洗漱后,云琼华正在镜前被小宫女伺候梳妆。
环瑶满面惊喜地跑进房间,猛地扑倒在云琼华身前。
云琼华只淡淡扫了环瑶一眼,便偏过头继续对镜描着眉。
她面上不起波澜,声音里却带上了颤音。
“安家的事情查清了?”
环瑶猛地点头,眼眶已氤氲起薄雾。
“人证物证俱备,骆公公正在殿门口候着呢。”
云琼华将手中的石黛往桌子上一放,抬脚便往殿门口走去。
小宫女挽到一半的髻散开,云琼华满头青丝如瀑般倾斜而下。
“环瑶姑姑……”
小宫女面露惊慌,环瑶则对她安慰一笑,“无妨,你先退下吧。”
云琼华脚步匆匆,快步冲出殿门。
骆怀慎一袭灰色布衣,清秀的眉眼间透出疲惫,显然是日夜兼程赶路所致。
他垂立在殿门口,见云琼华走出来,他恭敬跪地叩。
云琼华走到他身侧,伸出双手,将骆怀慎扶起。
“不必多礼,骆大伴此行可还顺利?”
骆怀慎退后一步,避开了云琼华的搀扶,“娘娘折煞奴才了。”
他眉眼含笑,抬头望了云琼华一眼,而后快垂下头,唇边的笑意更深。
“奴才幸不辱命。”
云琼华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她连连点头,胸膛激烈起伏,极力不让自己失态。
“这便好,这便好。等会儿早朝,你随我一同去。”
骆怀慎听出了云琼华声音中的起伏,他行礼应是后,又放轻声音,试探性地开口。
“娘娘的鬓乱了,奴才伺候娘娘梳妆吧。”
云琼华动作一滞,微微偏头,才看见了自己垂落的丝。
“也好。”
云琼华向骆怀慎伸出手,骆怀慎连忙上前一步,抬起胳膊让云琼华搀扶。
二人走进殿中,云琼华在镜前坐下,骆怀慎在她身后站定,缓缓拿起木梳。
云琼华透过铜镜打量着骆怀慎,他清减了许多,不再似之前柔美,眉眼间倒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她不自觉放柔了声音,“祁州此行,委屈你了。”
骆怀慎梳理丝的手一顿,喉咙滚动几下,低声回应着,“奴才能为娘娘办事,是奴才的福分。”
云琼华勾勾唇,紧盯着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
“你立了大功,不为自己求些恩赏?”
骆怀慎动作轻柔,一个牡丹髻慢慢挽就。他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表情。
“奴才为娘娘与皇上解忧,本就是分内之事,不敢贪功求赏。”
云琼华轻笑一声,从妆奁中拿出一支凤钗递给骆怀慎,眼眸深邃。
“今日空闲时,来仁寿宫一趟,本宫有东西赏你。”
骆怀慎接过凤钗,行礼应是后,将头垂得更低。
早朝上,原本被贬祁州行宫的骆怀慎骤然现身,揭露了十年前吏部侍郎安诚黎的一系列冤案。
先帝一心修道,要求百官进献青词。安诚黎原本为吏部尚书,因不愿进献青词,被先帝一怒之下贬为吏部侍郎。
他自此饮酒作诗,远离官场争斗,只醉心文词。
奈何他的嫡长女安玉兰嫁与云仲昌为妻,云仲昌的外室赵烟凝痛恨安家,授意族中叔伯赵恒罗织罪名,弹劾安诚黎。
安诚黎被控谤政,结党,纳贿,骄盈四大罪名。他的诗词也被截取后随意解读,作为诽谤朝政的罪证。
伪造人证、物证百般构陷后,代政的英王慕蓉沅拍板,安诚黎革职为民,被贬回原籍祁州,其夫人也因此幽愤病逝。
赵恒又派人诬告安诚黎杀妻,一番屈打成招后,竟给了安诚黎斩监候的判决。
骆怀慎在朝堂上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又佐以证言、证物。
礼部尚书赵恒起先还厉声辩驳,随着骆怀慎的陈述,他的面色逐渐惨白,最后跌坐在地,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