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新科状元时怀瑾跨马游街。
他丰神俊逸,出身寒微,不过十八岁,却连中三元,又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京中人人称奇,纷纷走出家门,想一睹他的风采。
慕蓉沅在醉仙楼上,静静品着茶,看着时怀瑾意气风的模样,眼神逐渐沉下。
殿试时,除了时怀瑾,其他人多出身世家高门。
皇帝之所以点出身乡野的时怀瑾为状元,只因他于殿中,与皇帝大谈修仙之道,又进献数篇青词。
慕蓉沅看过他的文章,针砭时弊、一针见血,不像胸无点墨,只知阿谀奉承之辈。
殿试上一番闹剧,倒让慕蓉沅对时怀瑾的戒备之心,更深了几分。
高头大马行至醉仙楼下,忽然跑出一名女子,拦住了时怀瑾的去路。
时怀瑾匆忙勒马,神色中满是惊愕。
慕蓉沅定睛看去,握住茶盏的手瞬间收紧。
他认得那名女子。数月前红袖阁内,她扮做男子赋诗,胜过了闹事的文人。
几日前的阖宫家宴,他得知,她便是镇国公那不成器的嫡女。
家宴上,她得到了皇后“大楚第一美人”的赞誉,名声稍有缓和,今日怎么又当街犯浑?
慕蓉沅微微皱眉,思索是否要卖镇国公一个人情,出手帮助云琼华。
他正思考时,楼下的云琼华笑意盈盈地开口。
“你便是时怀瑾?果然如传言般美如冠玉。”
时怀瑾神情疏离,“姑娘谬赞。”
云琼华对他的冷漠毫不在意,笑容依旧灿烂,晃花了慕蓉沅的眼睛。
“瑾兮美玉。今日初遇,我对玉郎一见倾心。”
“听闻玉郎未曾婚配,那你可愿娶我?”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云琼华整日斗鸡走狗,好不容易有了个“大楚第一美人”的名头,勉强与云家二小姐云琼盈的“大楚第一才女”匹配。
如今这么一闹,她怕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慕蓉沅放下手中的茶盏,心中升腾起几分烦躁。
时怀瑾非池中物,要是让他搭上云家,怕是会成大患。
他正要走下醉仙楼,时怀瑾已然开口。
“怀瑾出身微末,怕是……”
“玉郎还要游街,琼华不多打扰,改日再到府上拜访。”
云琼华打断时怀瑾的话,自顾自说了一通,便一蹦一跳地离开。
时怀瑾的话被堵在喉咙,脸色红了再白,白了再黑,精彩得紧。
慕蓉沅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禁轻笑出声。
之后云琼华果真依言,每日到时怀瑾面前,送些香囊绣帕。
时怀瑾不接,她便随手一丢,潇洒离去。然而第二日,她又照例出现在时怀瑾面前。
慕蓉沅撞见过数次这样的情形。
某日,鬼使神差地,他捡起一块绣帕,若无其事地收入袖中。
那块帕子被束之高阁许久,待到安家事,慕蓉沅的摄政王之位被云琼华一废一复后,他忽然忆起了这块帕子。
帕子上,纹样潦草简陋,似乎是云纹。
慕蓉沅随手将帕子收在袖中,再未曾丢下。
门客进言时,慕蓉沅的确有些动心。
可先帝虽盘剥百姓、不理朝政,致使民心动荡,但大楚国库充盈、军心尚稳。
叛乱平定,只是时间问题。
加之时怀瑾与云琼华结成同盟,谢太傅心思深沉,云仲昌出尔反尔。
弑君夺位,短时或许可行,要想坐稳皇位,必然危机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