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华话说得沉着,心脏却不受控地加跳着。
前世幼帝逃出京城,云琼盈本想跟随,却被时怀瑾强留在京都。
但她誉满天下,所以并无所谓和谈之事。云琼华无从参考,只能随机应变。
她刻意说,自己必然毫无伤地返回京都。
时怀瑾若还想提振士气,在平定叛乱后稳定百姓,重塑百姓尊崇皇室之心,就必定拼了命地救助她。
只要骆怀慎、时怀瑾,或敌营中她布设的暗棋中,三者之一生效,她便能逃出生天。
只是叛军突然要和谈,怕是敌营中的内线出了变故。
她眉心微跳,担忧起曼娘的处境。
苏曼娘经营天机阁,武艺自然绝佳。
更难得的,她有一手易容的好本事。
早在腊月初,她便派苏曼娘扮做游方道士,取得叛军领陈沛的信任。
她使了些戏法,又提前言中了圣寿节上的变故,叛军中更是对她尊崇有加。
叛军起兵后,云琼华令苏曼娘引导叛军直入京都,少在其他州府停留,以免叛军对无辜百姓烧杀抢掠。
云琼华所命令苏曼娘一一执行。
但京城被围困第九日,云琼华与苏曼娘突然断了通信。
次日,叛军就提出了和谈,离间禁军与云琼华,将云琼华逼入绝境。
苏曼娘是云琼华生母的故交,五年前与云琼华相认,早已被她当做亲人。
云琼华印象中,曼娘无所不能,她暗暗告诉自己,曼娘必定无事。
可是她的双手,还是忍不住握紧了缰绳,任由指甲扣入皮肉。
云琼华望了望天边将落的残阳,又望了望黑压压的敌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二十余匹骏马扬尘而去,时怀瑾站在城墙上,目光定在不断远去的云琼华身上。
十日来,他了无数调令与求援信,可都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一旦援军救援不及,京都城破,慕蓉沅与云仲昌狼子野心,难保不会趁乱对皇帝下手,推说是叛军所为。
谢太傅自先帝在时便与慕蓉沅交好,若慕蓉沅称帝,除自己外的两位辅政大臣沆瀣一气,难保不会信口雌黄,说幼帝从未离开京城。
届时三人再诛杀云琼华与自己,便可换了大楚的天地。
云琼华的身影离敌营越来越近,时怀瑾的目光也越来越深沉。
更何况,云琼华玩弄权术,利用叛乱排除异己,却置百姓性命于不顾,若她折损在叛军手中,也算是咎由自取。
时怀瑾正陷入自己的思绪,环瑶快步跑上了城墙,停在了时怀瑾身前。
她满面泪痕,直视着时怀瑾,忽然跪下身去。
“时大人!娘娘一心为了大楚百姓,又怎会是叛军口中的妖后?”
她自怀中摸出一个信封,双手捧在掌心,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娘娘曾言,叛军与禁军对阵,必然是一场恶战。她之所以留守京都,是为了与百姓同进退,与京都共存亡。”
“娘娘说,若她有不测,便将此物交与时大人。”
时怀瑾久久盯着信封,听完环瑶的话,忽然心脏一阵钝痛。
他伸手,拿过信封,缓缓打开。只看了一眼,他就猛然合上信纸,收入了怀中。
环瑶见时怀瑾面色大变,立刻叩头,再度开口。
“奴婢未曾看过信件,也知娘娘呕心沥血,所书应字字关乎大楚命运。”
“时大人!求您派兵救回娘娘,一则辩驳叛军悖逆之言,二则重振京都守军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