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时怀瑾弹劾柳璟后,每日弹劾时怀瑾的奏章便在紫宸殿堆成了山。
奏章一贯是由时怀瑾拟好批示后,再递交慕容昱画圈核准。
时怀瑾借机,将弹劾他的奏折全部留中不。
渐渐的,朝堂上出现了两派。一派继续弹劾时怀瑾,骂他独断专权。而另一派则拥护起时怀瑾,称他一心为国,转而抨击柳璟假仁假义。
每日朝堂上,两派争执得不可开交。
云琼华搞不懂时怀瑾的目的,便从不表态,只大事化小。
直到某天,时怀瑾拟好了新的官员调度奏章,来到仁寿宫,将折子递到了云琼华面前。
云琼华望着折子上的一个个名字,看向时怀瑾的眼神幽深。
“若本宫没记错,你所要贬斥的官员,都曾弹劾于你,你所要提拔的,又都保过你。”
她语气乍冷,心脏也如浸入冰水。
“时怀瑾,你要干什么?”
时怀瑾听见云琼华的质问,并未回答,只淡淡地开口。
“……臣将此折拿给皇上,皇上不愿批红,让臣拿给娘娘过目。”
“娘娘签了吧。”
他说完,有小太监捧着托盘,跪到云琼华面前。
乌黑的托盘上,毛笔上的一点朱砂,红得格外刺眼。
云琼华胸膛剧烈起伏,用力握住圈椅的扶手。
“时怀瑾,你曾大言不惭,说要为生民立命……”
前世二人互通心意后,云琼华总赖在时怀瑾的书房,与他论些民生政局。
云琼华批驳时怀瑾为上位不择手段,时怀瑾却说唯有登临高位,才能为生民立命。
如今时怀瑾一袭月白衣衫,墨用玉冠束起,似乎与云琼华记忆中的他并无区别。
只是云琼华觉得,眼前的时怀瑾极为陌生,让人恐惧。
云琼华眉头紧蹙。时怀瑾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眉眼,他垂下眼眸深吸了口气,又再度开口。
“如今摄政王尚在大理寺,云仲昌是娘娘的敌人,谢玄鹤又与云仲昌私交甚密,娘娘只能站在我这一边。”
云琼华闻言,猛地瞪向时怀瑾。她目光咄咄,似离弦利箭。
时怀瑾负手而立,眼神无半分躲闪,迎上了云琼华的目光。
许久后,云琼华松开扶手,拿起毛笔,在奏折上空虚悬了几息。
而后,她猛地将笔一扔。
毛笔滚了几圈,红色的墨汁在奏折上晕染开,似鲜红的血迹。
她未再看时怀瑾,而是向守在殿门口的环瑶开口。
“环瑶,本宫头痛欲裂,快请月院判。”
小太监看着污损的奏章,猛地跪倒在时怀瑾身前,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云琼华以手扶额,倚靠在圈椅上,紧闭双目,再不看时怀瑾。
时怀瑾双唇紧抿,闭了闭双眼,长叹一口气后,向云琼华行礼。
“既然娘娘身体不适,那微臣改日再来。”
他说完,缓步退出大殿。
云琼华听着时怀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缓缓睁开了眼眸,眼底闪过寒光。
次日,太后病重的消息传遍京都。
与此同时,坊间传言,太后是被宰相逼迫,气急攻心下才突急症。
传言扩散开来,宰相府门前,经常有人趁夜泼洒秽物。弹劾时怀瑾的奏章越来越多,却依旧被时怀瑾一一扣下。
再几日,时怀瑾奉旨,于万寿节前,替皇上去先帝陵寝祭扫。归来途中,他竟被京都百姓堵在街头,扔了一身的菜叶。
云琼华听到这条消息时,正在前往渡月轩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