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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後,楚榭总有意无意出现在我面前。
他私底下与我一同登山赏景,给我洗手做汤,为我莳花制香,赠我香囊玉佩。
我慢慢对他动心,羞涩,流露懵懂,照娆娘说的那般,对他展露「刚强外表下的那点脆弱」。
夜里娆娘在小榻上悄声问我,楚榭大人如何?可知情识趣?可侍候得我高兴?
又说,他性子那麽厉害,不太饶人,也不知会不会委屈了殿下。
我忍不住笑了。
「他再厉害,也不是什麽圣贤,不过是个男人罢了。」
娆娘不解,「男人又如何?」
「女子更容易审视自己,男子更容易原谅自己。女人揽镜自照,往往觉得自己渺小。男人揽镜自照,却经常觉得自己高大。
「人的身躯对蚂蚁来说很大,所以人不会费尽心思去辨认每一只蚂蚁的长相,更不会揣摩蚂蚁的心思。现在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只蚂蚁。」
自发现我女子身份那天起,楚榭眼中的我便矮小起来了。
他不再平视我,只肯说些糊弄我的话,低头向我投来施舍的一瞥。
仿佛我的性子随着身份转换,已然变得柔软丶无害而易骗。
曾经他吃过的亏,咽下的恶气,也都不必再去计较了。
因为我这个对手已经在一件事上永永远远输给他了——我是个女子。
「噢,那我懂了。」
娆娘恍然,也笑道:
「眼神不好使,把虎豹当蚂蚁,可是会被吃光的。」
那之後,不知楚榭如何说动了长辈,楚家的势力开始不着痕迹地帮我。
我故作不知,有楚家一脉的人上门投靠也语焉不详,从未承当过什麽。
娆娘问我,楚家的人既然送上门来,要不要顺势加以利用。
我却一口回绝,只说不行。
并再三叮嘱她,楚氏行事,我们不能过问分毫。
两边的人也尽量泾渭分明一些,不要互相掺和。
娆娘问为什麽,我只说,等等你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