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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谋逆,戕害皇子,凡姻亲牵涉其中者,尽皆拿下,或流放或秋後问斩。
朝堂顿时一空,大臣们无不战战兢兢,唯恐与谋逆大案扯上关系。
楚氏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一批一批人被下了牢狱,朝堂一时竟空了不少。
我趁机举荐提拔了一些在东宫交好的官员,他们与我有旧,如今见我不忘当日情谊,又知道我并非先太子那般心胸狭隘之辈,自然乐意为我效命。
将有牵连之人尽数拔除後,皇帝的精神越发不济了。
今日带我批完奏折後,他靠在床榻上歇息片刻,突然招手让我过去。
「我儿。」
我虽疑惑,仍听话前去,却听他温声问我:
「眼下就咱们爷儿俩,没有外人,有什麽话都能说。
「朕今日是想问你,若朕打算封你为太女,你可愿意?」
我惊惧万分:「这丶这如何使得?」
皇帝瞪眼:
「你是朕的女儿,流着朕的血。朕亲手打下的天下,给自己闺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如何使不得?」
我苦着脸:
「父皇,要说儿臣心里对权势没想法,那定然是假的。
「但儿臣着实不想再过日夜担忧,唯恐被人拆穿的日子了。
「这次楚氏靠着这个把柄就能拿捏号令儿臣,下次若是旁人拿住了这个把柄,儿臣岂不是又要听旁人摆布?
「到时天下改姓,江山旁落,儿臣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我垂首跪下:
「为今之计,只能先处置了楚氏这帮乱臣贼子,再请父皇过继堂兄,早日立储,以安社稷。」
听了我的话,皇帝面露阴沉,怒道:
「那小儿资质平庸,性情毒辣,不堪为君!你若是想气死我,便只管推举你堂兄去!」
他发火一阵,见我面露茫然,惶恐难言,这才放低了声音:
「念在你不懂,朕就不与你计较了。只是此事你休要再提。
「莫说朕,便是那几个随朕打天下的老东西,听了你这番话也不会同意。」
我见好就收,这才不再追问了。
我嘴上推举堂兄江阴王,心里却十分清楚。
皇帝宁肯传位给我这个女儿,也不愿将皇位拱手让给他的侄子。
因为我的好伯父,青石军最初的首领,正是死在皇帝手里。
参与此事的部下中,活下来的那几个,如今皆位高权重,在朝中颇有分量。
若是大伯一脉的堂兄继了位,掌了权,难保不会查出当年首领亡故真相。
到时,谁能睡得安稳?
谁不怕被秋後算账,累及家人?
就连皇帝自己也怕,怕他侄子继位後会在史书里编排他,怕侄子追封他自己的亲爹为帝。
皇帝摆摆手,将奏折分给我一半,令我学着批阅。
我接下奏折,心知皇帝虽然分权给我,但若我真的擅自做主,只怕又要招了他的厌弃。
于是事事请教,十分恭敬,只敢处置一些小事,绝不让他有权柄被分薄之感。
又时时作小女儿态,关心他身体起居,亲侍汤药,如寻常女儿对老父。
他虽然骂我不中用,叹我到底是个女儿家,性子软,但明显待我比待太子要宽和许多。
……毕竟太子着急掌权,我却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