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恂,说:“大人,没意思。”
陆恂手里还握着毬,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沉沉,目光很静。四目相对,栖月的心跳在某个瞬间几乎快要从心窝里跃出来。
然而陆恂的目光只顿了顿,便掠过她朝后看去。
窸窸窣窣的声响自身后响起,乳母抱着时哥儿,跟着丫鬟婆子一齐退了下去。
屋子又变得安静。
栖月懊恼的咬唇,站直了身子。
陆恂面容浅淡,声线也平常,依旧坐着,问她:
“那什么算有意思?”
栖月这会儿不光耳后,连着整张面皮都涨得通红,她急急忙忙解释,“我……没碰到。”
陆恂便嗯了一声,“没碰到,所以没意思。”
他顺着她的话,曲解她的意。
隔间开着窗,院中树影筛起一缕晚风,朦胧了日暮,带出一丝凉意,也把陆恂深邃凛冽的眸光柔和。
他抬起头,看她羞窘的面庞,十八岁的年纪,堪堪有了风情,不过两句闲话,那娇妩便如茶花自水底翻腾而来,勾出万般风月。
他问:“可磕到哪里?”
栖月羞愤愤地瞪他,可又不敢瞪实了,因为陆大人正抬头瞧着她。其实方才也不是没碰到,影影绰绰,隔着层层衣料,像是上回踩到的地方,又软又硬。
她摇头,声音不自觉软了三分,“没有。”
屋里燃了灯,灯火融融轻覆着她,半边脸颊似扑染了揉碎的金粉,衬得两瓣唇格外红润。
陆恂的目光从那丰润的红唇移开,将毬递给栖月,指尖若有似无的挨擦过去,眼眸漫不经心垂着,“还有事?”
栖月便将自己的羞恼放在一边,正事要紧。
“今年的春日宴,母亲叫我来办。我知她是为我好,叫我多历练。”
栖月忖着他的面色,声音越来越轻,“可我随您去了幽州三年,这京里的人却还认不全,贸然主持如此大宴,若是做得不好,恐要遭人耻笑……”
陆恂不以为意,“没人敢笑话你。”
他经营半生,纵使自己难能随心,也想叫身边人得个自在,不过她若不愿,“不想做的话,明日我去嘉乐堂将此事推了。”
栖月再一次确定,陆大人真的是十足的好人。
强大又安稳。
虽然看起来冷漠危险,却当真可靠。
“不是,”她赶紧摇头,“我年轻,府里又都是积年的老奴,怕两厢龃龉,倒叫母亲面上不好看。想求您借我个人,也不用做什么,只在边上看着,我好安排事宜。”
栖月想过将此事推了。可一来这并非她个性,她虽看起来软弱,心里却还想争一口气。二来这就是十八岁姜栖月的生活,主持中馈,操持家务,是她要经营的事。
王夫人拿春日宴为难她,算计的就是她的见识和出身。
可也将陆大人推了出来。
栖月借的是陆恂的人,更是陆恂的势。
借势,来打她与王夫人的擂台。
说句难听的,陆大人若是个孝子,当下便会叫她好好去求婆母指点,而不是替她推拒了事。
陆恂朝堂纵横捭阖,栖月的心思,与他而言然若揭。
“有对策了?”
栖月便去西稍间的小书房,拿了张单子出来,认真道,“我看了最近几年春日宴的账册,自己拟了章程,想着明日便去母亲那里回禀示下,好安排事宜。”
陆恂接过去,满满一页纸。看得出来,她是用心准备了的,也是真心想办好宴,当好这个陆夫人。
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