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找机会再问问陆恂。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栖月总觉得陆恂给人的感觉很矛盾,与她亲近又疏远。
放纵她,也提防她。
好比是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甜蜜又芬芳,然而隔开的,却是内里真实又酸涩的果实。
栖月垂下头。
她今日脚上穿一双并蒂莲花绣鞋,花苞上各有一颗硕大的南海珍珠,色泽光润,随走动若隐若现,细腻流光。
今日在嘉乐堂,便是王夫人都扫了好几眼。
从前在姜府,嫡母也有一套珍珠头面,特别宝贝,只有来贵客时才会佩戴。嫡姐数次讨要都不曾应允给予。
栖月翘起脚看。单鞋上这对珠子,嫡母那套珍珠头面全部加起来,都没有它们润泽。
还有今晨陆恂插入她发间的金丝累珠衔红宝石钗,璀璨夺目。
妆奁里的首饰,件件精致贵重。
是从前的栖月根本接触不到的珍宝。
尘鸣走后,栖月仍旧坐在廊庑下,神情异常沉重。
玉笙院里只当她在思索接下来宴会的事情,便是时哥儿,都被奶娘死死摁住,不敢上前打扰。
但其实栖月真正愁的,却是她如今已彻底被这穷奢极欲的生活腐蚀,若是再回到三年前,她怎么受得了?
不过转念一想,最迟八月初五,她与陆大人便有了交集,就算是穿回去,倒也过不了几天的苦日子。
若当真穿回去,她便能知道自己与陆恂是如何成亲,也不用这般云里雾里,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白月光最后一面!
想到这儿她忽然愣了一下。
若是能回去,她与陆远舟呢?
陆恂都能娶她,远舟的身份且不如他,他们会否有不同的结局?
“叫厨下去准备,”栖月站起身,对松萝吩咐,“我要做金乳酥。”
陆恂的口味,相处了一段时间,栖月多少也摸到一点,陆大人喜欢食物本味,对于甜食似乎也不排斥,接受良好。
那日一整盘金乳酥,陆恂很快便吃完了。
今日她再做一品酥酪给陆大人尝尝。
“把时哥儿也带上。”做吃食时,她还能顺便教教那孩子开口说话。
做人最忌讳既要又要。
现在的生活是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等半年后姨娘回京,她再将姨娘接出来安顿好,便没什么好奢求。
不该想的人,不该想的事,便不要去想。
栖月最懂知足常乐。
……
今日是小朝会。
下朝后,小公爷贺欢跟在陆恂身后,一同去了黜陟部。
他是富贵闲人,身上虽挂着谏议大夫的闲职,其实为人散漫,指望他去谏诤,用他自己的话说,完全痴人说梦。
陆恂还有要务,案上堆叠着一摞牍书公文,甫一坐下便埋头做事,时而翻页,时而提笔。
“你是要考个状元不成?”小公爷喋喋半晌得不到回应,不由说道。
陆恂也不理会,一目十行,公文不论如何艰涩繁琐,他向来章决句断,走笔成章。
“右仆射娄信今日在朝堂上举荐陆远舟,言他勤政敬业,修身洁行,举他回京进中台。”
小公爷知道他的性子,也懒得废话,“你就没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