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倦怠地抬起眼,发现他们眼下正坐在汤泉里的某一处凹陷。
那地方似乎本来就是设计用来坐的,左右还有专门雕出来的扶手,圆润可爱,手指搭上去,还能感觉到上头的暗流正在缓慢按摩手指。陛下抱着他坐在那里,水却仅仅只没过心口下,不会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水面朦胧,谁也看不到底下的动作。
莫惊春懒懒地按住公冶启的手指,困得要命,“陛下……”
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睡吧。”
正始帝看他实在是困,这才拢着他,不再动作。
可莫惊春真的困极的时候,要他再睡,却反倒是睡不着了。
他心中纳闷,却还是不得不睁开眼,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水声。潺潺的动静敲响了韵律,这屋内的湿热与外头的干冷寒意绝不相同。
莫惊春是到这里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是东府。
也不能怪莫惊春。
毕竟公冶启在马车上就开始发疯。
下马车的时候,他都是被陛下抱进去的,就连外面的府邸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莫惊春:“……陛下不累吗?”
他的语气恢复了清醒,就不再是之前的含糊柔软。
公冶启竟是有些失落。
若是再听一听莫惊春那样的声音,却也是无妨的。
公冶启:“累。”
他简短地说道,分明是他抱着莫惊春,却从后将重量压在莫惊春身上,将他团得小小的,当真像是将他塞到腰腹下。
藏起来。
莫惊春:“还难受?”
他的手指压在公冶启的臂膀上,像是在触碰什么坚硬之物。
帝王是真的用力,紧箍着他。
那胳膊摸上去,还能感觉到底下的紧绷。
“头,有点疼。”
公冶启说话的时候,炽热的鼻息扑打在莫惊春的脖颈,将那处染出了大片大片的红晕,蔓延开来的红色异常艳丽。
帝王死死地盯着那片红色晕染开的地方,阴鸷偏执的眼神毫不掩饰渴求的欲望,像是那最是妖艳发红的地方,才是血脉最根源的所在。
才是莫惊春这个人最为薄弱的要害。
舌头用力擦过莫惊春的喉结,只是谨慎地再在他不堪重负的皮肉上添上红痕。
如果明日莫惊春醒来,真的有心去数的话,他便会发现,在他身上最是密密麻麻恐怖的痕迹,全部都一个个交叠在他的要害,看起来异常恐怖。
莫惊春却是被公冶启这样的话惊醒,在水中转过身来,想要看清楚公冶启的模样。
却见他抬起来一双猩红的眼。
莫惊春的呼吸微窒。
他多久没看过公冶启这样?
看似平静稳重,实则底下却藏着惊涛骇浪。表层勉强覆盖着人皮,却几乎束缚不住底下压抑的恶兽。
莫惊春伸手去碰公冶启的眼角。
淅淅沥沥的水往下滴落,荡开无数涟漪。
温热的手指戳上了帝王的皮肤,透着湿热的痕迹。然后手指就往外滑去,手指按在公冶启的穴道上开始揉压,那动作不紧不慢,却是足够用力。
像是真的学过。
那舒适的按压让正始帝闭眼,眉间的戾气似乎也少了一些。
莫惊春特地去学过。
尽管当时还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至少也是个法子。
正始帝时不时的头疼确实让人难受,可是自从服药后,陛下已经许久不曾头疼过,也再未有彻底失控的模样,如今这引而不发的狂躁却是陌生。
“……你没再吃药了?”
自从吃了那三个月的药之后,陛下还是会继续服用老太医开的药方,那是为了调养他的身体,安抚迅猛的药性。
莫惊春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正始帝没有不回答,他轻声说道:“没有用。”
老太医已经尽力了。
可是他最专精的不是在此,能有今日之威,已经是他钻研了十几二十年的缘由。如果能找到老太医的兄长,那或许还大有可为。可如果找不到,如今这模样,已经是最勉力的状态。
如果再服药,正始帝只会被影响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