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派创派祖师原是一道姑,后入佛门,研各家拳法,虑各家拳法繁杂,莫衷一是,而女子御侮,多有不同,遂探各家之拳意,另辟蹊径,创不接手之拳法,积十三年,始臻大成,呼为“玉女拳法”,同道誉之“峨眉拳”。功法介于刚柔之间,亦柔亦刚,内外相重,长短并用。
两人拳法上斗了个不分轩轾,完颜洪光拳法不能胜她,陡地变拳为掌,使出家传的“落日熔金掌”。
未了师太渐感难支,忽在祝灵儿头上一抹,手中已多了一枝簪子,一招玉女簪法中的“斜插一枝梅”插向完颜洪光风池穴。她手中簪子长不足三寸,却难掩锋芒,姿势优美而颇具威力,足按“倒踩莲步法”,“织女飞梭”、“天魔翻袖”、“绣女穿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招招绵绵不断使出,当真身若惊鸿莺穿柳,簪似追魂不离人。
完颜洪光固然掌力威猛,却无着力之处。未了师太只出半手,便将他凌厉的招势化解于无形。他不禁焦躁起来,顺手抄起一棍木棍,道:“瞧瞧我的‘破风棍法’。”一棍疾出,隐有疾风吹劲草之象。
未了师太簪短莫及,掣出一短棍来,朝完颜洪光周身疾点。
完颜洪光见是一枝玉箫,生怕在打斗之中损坏,罪莫大焉,便道:“不比棍法,咱们比拼内力。”掷了木棍,左掌猛向未了师太当胸拍到。形禁势格,未了师太不容回避,只得发丹田之气,伸左掌相接。两掌一碰,一声爆响,未了师太退了两步,稳立不动,鼻息无声,神定气闲。
完颜洪光退了两步,身子微晃,又退了半步,眼见比拼内力已是输了,不由得气沮,说道:“峨眉‘涅磐功’果然名不虚传!嘿嘿……”冷笑两声,转身走近哈巴图抱起,便向林外走去。
福王连叫不应,生怕未了师太乘胜追击,急忙赶了上去。三人不久即已不见。
祝灵儿乐得不住拍手,叫道:“好啊好啊,老师太神功无敌,三金狗夹尾而逃……”正说至此,却见未了师太呕出一大口血,身子如风摆荷,摇摇欲倒。少冲吓了一跳,急上前扶住,道:“师太,你怎么了?”未了师太道:“快……快扶我离开,那三人去而复返,那可糟糕……”说话有气无力,身子也在打颤。
少冲、祝灵儿这才和老师太受了极重的内伤,适才一味强撑而已,忙搀着师太到了一外隐蔽的地方。
师太道:“我……我不行了,……,有一件事实在放不下,我……我死不瞑目……”说这话不住的咳嗽。
祝灵儿从小失了娘,觉得师太无比的亲切,这时见她伤重将死,哭道:“师太,你没事的,你不要吓我们……”
少冲道:“我给师太疗伤。”刚提真气,五脏俱痛,自己内伤已自不轻,何谈为别人疗伤?
未了师太摇摇头,道:“没用的,我伤及心脉,若在中掌之后及时运功吐出淤血,或许有救,但如此便吓不走三条金狗,搁延至此,就算你师父铁拐老仙重出,也束手无策……”原来她已自少冲的身手识出他的来路。
少冲急得欲哭,道:“师太,那……那怎么办?”
师太道:“他……”只说了一个字,立即摇头,道:“他若肯来,或有指望,但是……,他肯来么?”她眼中珠光闪动,望着远处,万般忧乐齐到心头。
少冲忙问道:“他是谁?我去请他,非把他请来不可。”
师太道:“他是当世第一奇男子,不但允文允武,才华横溢,而且长得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她说这话时,眼中柔情无限,似已回到了青春之时,苍白的双颊竟有了微红。
少冲从师太眉目间可想见她年轻时亦是一个美人,才子佳人,佳人最后做了尼姑,其中定有伤心的往事。便道:“他是师太昔日的情郎么?既然如此,他必是肯来的。”
师太道:“他在这紫盖峰上闭关修炼。我隐身于此,便是想见他一面,可是,我又不敢去找他,怕他不愿见我,哎,此生怕是连他最后一眼也难见到……”
祝灵儿道:“会的,会的,师太没去找,怎么知道他不愿见你?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儿练功?我们去叫他来见你。”
师太道:“他叫张阿松,我只知道他住在这峰上,究竟什么地方,就不甚清楚了。”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封书子,道:“这封书子我写下很久,却迟迟没有托人捎给他。他看了此书,就什么都明白了。”
少冲收起书子,道:“师太,你放心,我一定把信送到那位前辈手中。”
师太取下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这是我峨眉派的掌门信物,我用真气为自己续命,如果你们两日之内不能赶到,我命已休,烦二位将这枚扳指交给我师弟普照。”
少冲接过扳指,知她言下之意,是死后传位于普照,便道:“师太,如何肯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我?”
师太道:“你是铁拐老仙的传人,铁丐的侠义风范令我辈景仰,他的徒弟自也不会令他失望。”
自中原镖局灭门之后,少冲听到江湖中人一提起铁丐无不切齿痛恨,如师太这般相信师父为人的极少,或许她隐身此处多年,不知江湖变故,但无论如何,少冲听了还是心热,说道:“晚辈万死不辞。”
当下二人扶师太回庵,静音自是惊问何故,二人道是受了歹人袭击,静音也没多问,服侍师父不迭。
少冲教祝灵儿留下照顾师太,自己一人往峰中找张阿松。师太却道:“小丫头人虽机伶,但武功平平,非但不能保护我,还会连累我。你二人不用管,峨眉派的名头,量三个金狗也不敢对贫尼怎样。”
二人不敢违抗,只得出庵向峰顶走去。
翻过一道山岭,少冲突然不放心师太,心想完颜洪光老奸巨滑,说不定想到师太诈他,又去而复返,师太重伤在身更不是他对手,便向祝灵儿道:“咱们回去提醒师太提防‘长辫子’翘尾而回。”两人又循原路回到清水庵。
庵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也不闻木鱼钟罄之声,与离时情景迥异。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悄步来到檐下,四处张望,轻声叫道:“师太,师太……”鼻中闻到一股异香,起初还道是庵堂中烧的香烛所发,才叫两声,殿中忽然飘出七个人影,各着七色薄衫,他暗觉不妙,正想携祝姑娘离开,那知祝灵儿呼的一声倒地,他也忽然间头昏目眩起来。
只听有人道:“又是这两个不怕死的小娃娃。这里是武当山,别惊动了臭道士。红杏、绿萝,把二人关起来。”是花仙娘的声音。
话音刚落,少冲就见三片花瓣向自己三处麻穴飞来。他立发一掌。三片花瓣为他掌风一挡,反向花仙娘飞去。
花仙娘叫一声:“好掌力!”扬袖一拂,花瓣拐了个弯,仍打在少冲三处麻穴上。少冲身子不能动弹,只得任由别人把他抬到一间屋里。
他脑子却仍清醒,只听花仙娘道:“把臭道士押出来。”有少女应了声“是”。
不久就听神通子的声音道:“妖人就是妖人,不会干出人事来。嘿嘿,若不是怕敌不过贫道的绝世神功,又怎么会放迷香?”
花仙娘柔柔的道:“本仙娘所履之处,香气氲氤,那又有什么奇怪,是你自己心醉神迷,格格,‘二八佳娘体如酥,腰似利剑斩愚夫’,这句话你没听过么?”
神通子道:“贫道已成大道,怎会为美色所迷?真是笑话!”
花仙娘道:“本仙娘有几句话问你,你若老实答来,说不定本仙娘一高兴,就把你放了,不伤你一根毫毛。”
神通子“呸”了一声,却不说话。
花仙娘令众侍女都退下,隔了一会儿才道:“你掌门师弟这些年还好吧?”
神通子还以为她要问什么难答的事,闻问倒是一怔,道:“还好……”
花仙娘道:“他睡觉有个毛病,就是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睡觉也防着别人似的。不知现下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