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与她过夜,以萧景怀的身份。
他格外珍惜这一晚的窗外月,所以俯仰素月,从夜间昏沉,一直到月掩云后,明日初升,他才从树木间下来。
晨间的山林是极美的,天地间透着清晨的凉爽,草木清香沁人心脾,鸟叫虫鸣遥遥自在,一眼望去,全都是翠绿的木与碧蓝的天,云朵白厚的堆在树梢上,极致干净的颜色碰撞到一起,似是一副静丽的画。
姜寻烟是被马车外探进来的光,落到脸上唤醒的。
晨间的光并没有那般刺眼,反而透着几分柔和,马车内还是略有些暗,因此光落进来的时候,便形成了一道光河,柔柔的浇在姜寻烟的面上。
姜寻烟醒来时,只觉得身上略有些酸痛,她微微伸长身体,换了个姿势,便舒服的眯起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是以为自己回到了幼时夏,在家中藏书阁里玩耍,因为太累,抱着几本书便躺在了藏书阁的窗前,晒着暖暖的阳光,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一觉醒来,窗还是窗,夏还是夏,她却已不是幼时模样了,沧海桑田一朝变幻,她坐在凌乱破败的车厢里坐了片刻后,才记起来她为何在此。
她嫁给了一个不好的人,历了很多苦,还未曾成功脱离,现下,在与萧景怀一起找谢云玉。
萧景怀还在马车外。
她撑起身子,自马车内往外看。
她一眼就瞧见了萧景怀。
萧景怀正背对她,晨曦金光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浅浅的晕光,山林飒飒作响,立在其中的儿郎坦坦荡荡的肩背上,似那山间清辉。
大丈夫行世间,当如此正肃。
一夜过去,姜寻烟对萧景怀已经比之前了解许多了,萧景怀当真是个极好的公子。
许是昨夜的梦太真,让姜寻烟格外思念过去,多愁善感,当她远远望见他的背影时,心中竟然升起了几片酸楚。
她想,若是她当初可以聪明一点,嫁给如萧景怀这般的人便好了,她现在也不必为了生存下来,委身给裴青那种混蛋。
纵然萧景怀手段狠厉,却也总好过谢云书那条口蜜腹剑的毒蛇。
而这时,萧景怀正回过身来。
静林深远,他近在眼前,却与姜寻烟是绝不可通的人。
再看见萧景怀那张冷厉锋锐的脸时,姜寻烟那点酸楚、后悔的思绪如细雨打残萍,只哗哗作响了片刻,转眼便散了,那些不理智的,不切实际的妄想,也都被她重新压了下去。
她再抬眸时,又撑起了谢家大少夫人该有的威仪与礼数,成了那个波澜不惊,为谢家呕心沥血的好主母。
“萧公子久等。”姜寻烟自马车上下来,与萧景怀行礼道:“妾身已醒,可耽搁了萧公子?”
“不耽搁。”萧景怀肩背笔直,左手挎刀而立,神色平淡道:“马儿残了,无法拖车而行,便先留在此处,今晨天色正好,你我正可步行赶路,回了山间,遇了谢家奴仆,去寻奴仆寻马来便是。”
姜寻烟自然应“是”。
他们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向山间走。
他们本就极靠近钱公子扎营的地方,昨夜晚间山路无光难行,没人瞧见他们,他们也瞧不见什么旁的,但是多走几步,便能看见各种马蹄痕迹,树上还有被射下的残支断箭,可见钱公子营地就没多远。
姜寻烟与萧景怀走了几步后,萧景怀与姜寻烟道:“谢府的人也一定在山间寻你我,你我先找找谢府的人,了解些事情进度如何。”
最起码,他们要知道这谢云玉到底有没有成功找到钱公子。
姜寻烟自然点头应是。
他们在山路中穿行,萧景怀还好,他一个男子有内劲在身、孔武有力,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一点山路,但姜寻烟娇生惯养,走几步路便薄汗淋淋,走到一处坳处时,更是脚下一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这一下,姜寻烟便伤了足腕了!
萧景怀回身捞她,只拉到了手臂,姜寻烟痛的话都说不出口,萧景怀则迅速脱下她的鞋袜,伸手去摸她的踝骨。
姜寻烟被惊了一瞬,莹润的足尖都紧紧地绷起,她狼狈的坐在地上,看着萧景怀拧眉捧起她的足踝,认真的替她揉捏正骨。
男子火热的指尖触碰到她,使她浑身紧绷,那种使人酥麻、呼吸急促的感觉又来了。
她的指尖摁在自己的裙摆上,用力的攥住了她的衣裙。
当时正是夏日辰时,林中的晨一向清爽,一片翠海之间,阳光穿过树叶,变成碎金点点,浮jsg跃在萧景怀的面上。
他们二人在不经意间靠的极近,女子跌坐在地上,裙摆散成一朵盛开的莲,男子单膝跪在地上,俯身正在正骨,紧绷火热、青筋骨气的宽大手掌与白皙柔嫩、被捧起来的玉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宽大的手指一摁,摁的姜寻烟嘤哼一声,眼底都晕起了泪。
她又哼出声了!
但这一次,萧景怀并没有怪罪她,他似是都没听见一样,只垂眸看着她的足腕。
“忍一忍。”萧景怀的声音低沉:“很快就好。”
姜寻烟的眼泪还在眼底里打转,难为情的攥着裙摆不说话——她不知道是她足腕上的疼更难忍些,还是她骨头里的酥痒更难忍些。
萧景怀则慢慢的捧着她的足踝转动。
姜寻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萧景怀的身上,膝上、腰上,以及他凸起的喉结上。
男人的身躯,总归是不同的,越看,越能瞧出火热的温度来。
不知道是不是姜寻烟的错觉,她总觉得,萧景怀的喉结格外眼熟。
而正在姜寻烟思索至此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呵,骤然在林间炸响。
“萧景怀!”谢云书从远处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眼底冒火,大声吼道:“你在对我的夫人做什么?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