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慢慢接受了发生的一切,我太过渺小,我能做的就是顺应自然,积极地适应变化,积极地拥抱变化,保持一点点锋芒,这点锋芒能让我在必要时保护自已和外婆,不被他人欺负,我不能让外婆跟着我担心,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卢希安听着这话,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思考了很久,极为认真地说着:“抗争更需要的是内心丰富的安静,而不只是表面歇斯底里地吼叫,小时,你做得比我好多了。”
“我可能就是选择了不太一样的‘躺平’生活方式吧,我俩的名字凑在一起,正好可以形容这种方式。”
“啥?”
“安时处顺,它并非要人们消极地逆来顺受,而是强调人本身精神的适应性和超越性;提示人们用一种坦然丶超拔的心态对待自已的生命和境遇。学者周国平在《人生不较劲》中就曾说过,‘人无法支配自已的命运,但可以支配自已对于命运的态度,平静地承受落在自已头上必不可免的遭遇’。像庄子作品中的人物一样,‘安时处顺,与物为春’,开辟自已生命的蹊径。”
“讲得一套一套的。”卢希安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你见过那旧双舞鞋吗?”
“见过一次,那是在爸爸的弥留之际,妈妈从礼盒里取出了珍藏多年的旧舞鞋,穿着它,为他跳了最後一支舞。爸爸走後,妈妈就点了把火,将舞鞋付之一炬了。”
……
午饭,除了粽子,外婆还准备了鱼。卢希安一边帮陆时摘鱼刺,一边陪外婆聊天。
“小时这孩子,从小不会摘鱼刺,在家都是我帮忙摘,原以为在大学里里肯定没办法吃鱼了,可是看到你这麽自然地往小时碗里放鱼肉,就明白小时肯定还是吃到鱼了。”
外婆这麽一说,陆时顿时觉得尴尬难当,红着脸说:“外婆哪有你这样编排自已外孙的。”
卢希安看了下碗里的鱼肉,接话道:“这些事情我在学校里也是这麽帮他弄的。”
……
晚上,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夜里,卢希安梦到了一家三口去海钓,副驾驶座上“睡着”的妈妈,驾驶座上开车的爸爸,後座满心欢喜的他自已,浑身颤抖,发出微弱的声音:“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卢希安!卢希安!”
焦急的呼唤声闯进模糊的意识,卢希安睁开眼睛看见一脸焦急的陆时,开口询问:“怎麽了?”
“我不知道,你刚刚应该是做噩梦了,说梦话时你还提到了妈妈。”
听见陆时的回应,卢希安才知道自已刚才无意识把埋藏在心底的事说出来了。
“怎麽回事?”卢希安盯着眼前少年冒着冷汗丶苍白如纸的脸。
“没事。”
卢希安不想说,陆时也没有勉强。
陆时一只手臂不知何时钻进卢希安肩颈和床垫之间,另一只手绕过他结实的身体,钻进另一侧的腰侧与床垫间,双手一勾一翻,卢希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两人就这样交颈而卧,相拥而眠。
一切事物都安静下来了,月光也变得很温柔。雪白的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穿进来,静静地洒在陆时的脸上。卢希安其实没睡着,用手撑起脑袋,痴痴地盯着他的脸庞,从心底里生出悸动,于是下一秒,不由自主地低头吻上了他柔软的唇瓣,近乎疯狂地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脸颊和睫毛上,随後一股麻麻的电流从舌根传遍全身最後到达脚尖。陆时浑身酥酥麻麻的,感受到了浓浓的荷尔蒙气息,他不敢呼吸,睁着眼睛愣在那儿。
卢希安见陆时这般模样,以为对方拒绝了自已的疯狂,赶紧停止了动作,难为情地开口说:“对不起,我不该……”
还没等卢希安说完,陆时主动吻了上去,伸出舌头轻轻舔吻卢希安的上下嘴唇,卢希安顺势轻轻地吸吮他的舌头……
一番热吻後,两人久久不能入睡,起身坐靠在床上,聊天聊到半夜。
“我在福利院长大。”说这话时,卢希安是垂着眼眸的。
陆时愣住了,吃惊道:“福利院?”
“嗯。”
“你在那有朋友吗,可以交心的那种?”
“我在福利院玩得最好的朋友就是小狗。福利院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绝大部分都出来工作了,而且小时候经常嘲笑我,总之就是他们把我抛弃了,我想只有院里的小狗才不会抛弃我,所以就喜欢上跟小动物玩了。”卢希安握着陆时的手攥得更紧了,像是害怕对方会逃走,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陆时回应着,握住的手紧了一点,紧了一点,再紧了一点,仿佛在告诉他:“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
“你还记得在云程公园见到我那次吗?”
“嗯,长椅周围好多空酒瓶,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哭,第一次看见脆弱的你。”
“刚进福利院那会,我也这般伤心地哭过。我经常一个人,站在福利院的窗前,远远地看着福利院的大门,後来发现没什麽用,就不哭了,也不会哭了。”
陆时小心翼翼地丶试探性地问:“难过痛苦是和妈妈有关吗?上次在公园听见你说的话,‘妈妈,对不起’,你刚刚做梦时好像也说了类似的话。”
当陆时提及他母亲的时候,卢希安看上去更加的痛苦,他躺了下来,脑袋搭在陆时的大腿上,陆时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沉默了少许,缓冲了少许,卢希安开口讲述着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