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看到法显的背影,他面朝墙面,一动不动,墙壁上挂着字幅,上面写着一个禅字。
他身旁南侧还放了一炉香,青烟氤氲,雾化升腾,他的脸在香雾缭绕中更显出尘。
花千遇绕到他的面前,他面容沉静,神情祥和,侧脸扫落一层昏黄的阴影,似灯盏摇曳下的古佛石像。
看着他,能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抵达心灵的平静,超脱的意味在蔓延。
花千遇在他面前蹲下身,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没任何反应。
她眼波转动,心间浮现出一个恶作剧,唇边勾起一抹窃笑。
旋即,转身去拿了毛笔,沾上了墨水,又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准备在他脸上画张图。
她去而复返,以及准备搞的小动作,法显都知道。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花千遇漾着晕光的面容近在眼前,宛若挑灯看花,绮丽潋滟。
他眸光微闪,复而又平静的回望过去。
见他睁眼,花千遇有些遗憾的默默地把毛笔藏在身后,扫了他一眼,故作正经的问:“你在练功吗?”
法显摇头回道:“坐禅。”
想到花千遇不了解佛教的事,又补充的说:“排除一切杂念,静坐修行。”
花千遇听后微哂,她不屑的说:“这不就是发呆吗。”
法显默了默,禅定的主要目的是,澄静心灵,锻炼智慧,以进入诸法真相的境界。
一切种甚深禅定,微深幽玄,深禅定之中,能见无量诸佛,在她口中却是流于世俗。
看他敛目不语,花千遇拽着他的袖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她说:“你别发呆了,陪我说会儿话呗。”
法显瞥了一眼她攥着袖角的手,也没制止她的举动,语气平淡的道:“施主想要说什幺?”
花千遇思索了一下,语气颇为期待的说道:“你在中原经历过什幺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有趣的事?
法显陷入了回忆,在他以往的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参悟佛经和习武。
天台寺虽然远离世俗,却也处于世间,怎能完全脱离江湖,想要在江湖上存有一席之地,必然要和各种宗门打交道,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的复杂。
因此寺门里的弟子也都是会习武,除了行善救人之外,还为自保。
他翻遍了所有的记忆,好似并没有她会认为有趣的事,他觉得有趣味的,她不一定会感兴趣。
在她愈发不耐烦的目光中,法显只得将旅途路上的见闻讲给她听。
不过方听了片刻时间,花千遇就直打瞌睡,她插话说:“你真是没有讲故事的天赋,讲个故事就像念经一样无味。”
法显垂眸没有回话,他们西出中原,一路上惯见的是风土人情,路途艰险,世间疾苦。
这些她当然没有兴趣。
花千遇这时却来了兴致,便笑着说:“我给你讲个。”
她把毛笔放在案上,从旁侧拉来一个蒲团,坐在法显面前,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当然应该讲聊斋了,这才有气氛。
她挑了几个有名的故事,画皮,婴宁,倩女幽魂等等讲给法显听。
法显却是越听神色越认真,除了故事本身就精彩曲折之外,花千遇描述的也格外生动,她非常会营造紧张的气氛,让人不自觉的更加入神。
听过之后,法显面露赞扬,他道:“确实不错,故事奇异谲诡,情节离奇生动,引人入胜。”
他的目光看向花千遇问道:“这些故事施主是何处听来的?”
花千遇随口回道:“在我老家有一位先生所着。”
法显面露沉思。
她说的故事都是发生在中原地界,风格叙述也是中土才有,那幺她所说的家也理应是中原。
不过她是余毒国的圣女,自幼在西域长大,但是汉语却又异常流利,没有口音,若是身处西域,所说汉语不可能没有一点口音,显然是相互矛盾的。
“施主的故乡在中原何处?”
望见法显深究的目光,花千遇勾唇一笑道:“你猜。”
“贫僧不知。”
“不懂梗真无聊。”花千遇唉了一声。
“这时候你应该说,你猜我猜不猜,我说,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你再回,你猜我……”
法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