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轰顶。
这五个人都面面厮觑,陈七月和叶九思讶异地盯着对方。陈七月眼神有些躲闪,开始恐慌。
这排山倒海的掌声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在一片厚厚的疑问中慢慢退散。秦晚芝和蒋士颖捂着嘴,开始偷笑。
陈七月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整个人僵住了,也没胃口吃饭。剩下大半碗饭,她端着就拿去潲水桶里倒掉。叶九思也跟上。
陈七月走出饭堂的时候,发现天空飘散春夏交际的雪——漫天飞舞的是学校木棉树结出的棉絮,一片片地夹杂着种子,轻轻垂在她们脸上,有些酥痒。
“怎麽了?”叶九思拉住了陈七月的手臂,问。
“为什麽场面会这麽震撼?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麽?”陈七月正快步走出校门,“他们是不是看见我们在……”说不下去,她紧紧抿住嘴,到底有些不敢开口。
“不会的。”叶九思这才明白,陈七月在紧张什麽,她挽住陈七月手臂,说,“我们刚刚就那一下……我都没亲够呢,他们怎麽会看得见呢?”
“而且!”叶九思有些局促地跟着陈七月的脚步,说,“就算被他们发现了又怎麽样?有我帮你顶着!”
脑子一片混乱的陈七月此时顾不得那麽多,听见叶九思那句语气坚定的话,突然间,内心所有防备都卸下,在心里已经紧紧地拥抱叶九思。
——是啊,天塌下来,你会跟我一起撑着。
但毕竟天塌下来,砸到自己的背脊,还是会很痛。下午的时候,陈七月故作镇定地听课丶整理笔记丶写作业,但她的耳朵却特别灵,那些暗流涌动的小八卦,她全听在耳朵里。
虽然那莫名其妙的全场鼓掌的起因,大家都传得千奇百怪——有个男生在食堂表演生吞筷子丶用嘴喷火……但也有人隐约地说,有一对同性在饭堂接吻。也没说是谁,陈七月听到了,也不敢放松下来。
陈七月靠在椅背上,凝望着叶九思——叶九思最近不怎麽写小说了,听说是後续再投稿都过不了,包括《最佳异类》。空馀的时间,她像发疯了一样开始学地理,前两次月考,叶九思的地理成绩,虽然仍在班级中下游,但怎麽看都是有用功的。
她发现叶九思永远都气定神闲——或是情绪不形于色。她总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却别有一股味道,吸引着自己,一层一层又一层地拨开她的心。在一阵阵猜测当中,陈七月忘记了流言蜚语。
直到晚饭时,也没有人对着她说起这件事的起因,她才稍微松了口气,风波总算过去。
叶九思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转头对陈七月说:“七仔,去吃晚饭吧?今晚……我看你别去饭堂吃了,我们两个,去小洋楼算了。”
陈七月点头,内心又涌起别样的躁动——她感觉得到,叶九思的云淡风轻是打心底里的,这种坚强的灵魂,总让她心生向往,胸口一阵发热。
两人吃完饭後,都陷入静默,不想起身。叶九思起身,陈七月以为她准备回学校。竟然是拿来指甲钳,在修剪打磨她的指甲。
叶九思一边抛光,心跳急促,眼角时不时飘向陈七月。她心里有些别的盘算,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刮指甲的沙沙声。很快,叶九思又起身,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让父亲帮她们请假。
请完假,叶九思才回头对陈七月说:“陈七月同学,今晚你不要回去上自习了。”
然後第一声春雷响起。
陈七月擡头,嘴角微微颤抖地,凝望着叶九思,有些气短。叶九思见周遭无人,便慢慢地坐在陈七月的大腿上,伸手揽住对方地脖颈。
气压迫近,陈七月伸出手,掌心抵着叶九思的腰——明明是瘦弱单薄的身板,却从中迸发强烈的占有欲,快要吞并自己。
叶九思又捧着陈七月的脸,捏了一下,笑着说:“七仔,你刚刚担惊受怕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你有病啊!”陈七月笑着别过脸,手却更紧地捏住叶九思的腰身。
两人都没再说话,陈七月微微合上眼睛,外头的空气仿佛完全凝固,身体里传来一阵阵小心试探的温热,在她灼热的皮肤上来回游走,一点丶一点往下探寻。
回南天裹挟着的渴望慢慢睁开眼睛,十七年的规训让她平日习惯于合拢的双腿,此刻却本能地迎着叶九思舒展。
然後是缠绵的触碰,那纯粹为感情而生的器官,丝丝地往内再贪婪地深入。陈七月红着脸,伸出手,捏住叶九思的纽扣。
叶九思只感觉,外头的空气更充分地钻进自己的衣服里,然後是陈七月细软的指尖,在自己的肌肤上打转。
和自己抚摸那一束束太阳花时的手法,如出一辙。她或许凝望过自己对着花瓣发呆的模样,但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与生俱来的默契。
在这棉絮纷飞的时节,默契到达顶峰——她眼见陈七月眼神迷离,脸上挂起凌乱的笑,她们愈发急促的呼吸渐渐找到相同的频道。
等她们重新走到天光之下时,仰起头——满天都是飞舞的棉絮,一片洁白光芒,这是热带限定的雪,独一无二的浪漫。
陈七月的世界再无别的声响,所有的感官接触,都是叶九思丶叶九思丶叶九思。叶九思包容她的一切样子,让她暂时性地,不用再思考生活的种种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