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看得她们快要吐出来了,还不如再低下头,看看手中的复习资料。
秦晚芝看资料看得反胃,双手放在陈七月的肩膀上,说:“天天在这里排队,就算手里有复习资料,也觉得浪费时间。”
“但有时候,跟家里人通通电话,会感觉自己不是一个麻木的考试机器。”陈七月说。
“喔唷?!”秦晚芝打起精神,摆出以往那副精灵古怪的模样,“你说的是什麽家人哇!是思思麽?”
“那当然是思思。”陈七月挑挑眉,说,“不过我听说,我爸的症状有些好转了。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她们现在在办公室门前排长队,等着用里面的那台公共电话,祈求每天能跟家人说上一两分钟的话。有的女孩子刚拿起话筒没多久,便对着电话线那边的人,声泪俱下。陈七月忍不住慨叹:“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终于轮到陈七月,她跟别人不一样——他们只是给家人打电话,她除此之外,还得跟叶九思通电话,用的时间更多。所以陈七月拿起话筒那瞬间,胸口压得沉重,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长队,更透不过气。
和刘淑宁匆匆打完电话後,陈七月又拨通了叶九思家里的电话。对方还没接电话,陈七月敏锐的耳朵就听到後面的埋怨声——她有病吧?怎麽还打两个电话?
“思思,”陈七月听见对面接电话的是叶九思之後,本来无神的目光突然明亮起来,衬得她红光满面丶笑容灿烂,“我是七月,你最近还好吗?”
“这些天,我就没有出门了,之前考完一份数学模拟卷,马上冲去厕所吐了……“叶九思的声音也比较轻盈,“幸好考了78分,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恭喜!”陈七月兴奋地叫道。
“七仔,等下你有时间吗?”叶九思压下声线里的雀跃,“二十分钟後,林森开车送我来学校後门,我要见你一面,见一面就好。”
“好!”陈七月脱口而答。
陈七月挂掉电话後,冲出办公室门,一时忘形,挽着秦晚芝的手臂,说:“芝芝,思思等下过来,你要去看看她麽?”
“作为思思的朋友,我当然要!”秦晚芝说,“就是不知道,我会不会通体发亮呢!”
“没事的,我觉得我也没办法……哈哈哈!”陈七月没有把话说完,但仍然能把意思传达到位。
——或许脸红也是一种语言。
“你这麽说也是,要不我们叫上蒋士颖吧,”秦晚芝说,“我想,大家应该都想念思思了,她冒着大毒来一趟,肯定想多见几个朋友。”
陈七月回到教室,跟蒋士颖说起这件事之後,一旁的褚之劲听完,眼睛发亮,马上放下笔丶合上练习册,说:“我也要去!”
“走走走!”陈七月有些勉强地笑了下,说。
下楼之後,经过校园围墙时,他们看见外面有一个个竹竿支棱起来,顶部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飘出了熟食的香味。里面几个学生扯着嗓子指挥者外面的人,最後顺利拿到吊在竹竿上的食物。
陈七月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说:“不觉得很像给动物园里的猴子喂食吗?”
“少说两句吧,”秦晚芝仰起头笑着说,“要不我们高考完之後,一起去动物园逛逛吧?”
“也不知道等我们高考完的时候,疫情结束了没有?”陈七月说,但情绪并不低落——很快就会见到叶九思。
“我们就没有这麽多奇怪的想法,”褚之劲伸出手,把蒋士颖的肩膀搂在怀里,半个身子都贴在蒋士颖身上,“我家很多健身器材,高考完之後,我就叫蒋士颖住我家,跟我一起健身。”
“哎哟!不知道会不会健着健着,就身在床上了。”陈七月挤着眼睛,笑着说——她发现叶九思的嘴仿佛长在了自己脸上。
然後下一秒,陈七月激动得舔了下舌头。
小轿车停在後门的马路对面,叶九思从中走了出来——春天的风吹着她的步伐,扬起她身上那件浅灰色V领纽扣风衣的衣角,内里衬着的浅苹果绿衬衣领子也微微颤抖着,伴着枝桠上嫩绿的新叶共振。
虽然她戴上了口罩,但是眼睛里全是温婉的笑。她走到校门前,放下本来提在手上的袋子。
这阵子,保安没在後门,只是锁上铁栅栏。陈七月猛然冲上去,两个人手穿过铁栅栏,紧紧握住对方的掌心。
一言不发,只需要两双眼睛,已能完全传情达意。
“这麽多朋友跟着你,我就放心了。”叶九思说,“我怕你在学校孤单。”
“笑死,怎麽会呢?”陈七月的手指面轻轻地在叶九思的手指背上轻轻摩挲,“我每天都给你通电话呢!”
这时,陈七月才发现叶九思左手中指上,戴上一个戒指。
“你们关系怎麽这麽好啊?”褚之劲在一旁问道,还学着陈七月和叶九思的样子,和蒋士颖十指相扣,四目相对。蒋士颖红头脸,爆笑出来,目光移开。
她们自然没有理会褚之劲,叶九思只是把脚边的袋子塞进来,说,“里面有很多薯片丶巧克力什麽的零食,那是分给大家的。里面还有一台新手机和一个薄荷绿色盒子,那是我给你的,别给他们了哦!”
“好!”陈七月郑重地点头。
保安手上拿着黑色的硬矽胶棍子,风风火火地走到侧门,粗暴又用力地敲了一下铁栅栏,示意他们赶紧离开,吓得陈七月连忙松开手提着袋子离开。
保安还不忘喃喃一句:“外面那个都不知道是不是确诊病例呢!就这麽亲密,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陈七月按照叶九思所说的分好那些东西之後,拿出手机——发现里面连电话卡都装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收藏好,再打开那薄荷绿的盒子——是和叶九思同款的戒指。
周遭的人都埋着头,兢兢业业地自修,只有陈七月二话不说地把戒指套在左手中指上。
学习委员把月考成绩单发下来,陈七月直接看最後一栏——这次她考得特别差,但收到了这麽多礼物,陈七月一时之间失去了对失落心情的感知,只是觉得——成绩起起伏伏的,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以为见完叶九思之後,会兴奋得整晚无法学习,结果却是异常的平静,异常的高效,她感觉自己特别通透,所有知识点都能鱼贯而入,还能摆放整齐。
上次摸底考15名,这次一模51名,下次二模就22名,再下一次三模就34名。除开雷打不动的蒋士颖,大家的拿排名就跟随机抽取本月幸运数字一样,根本没有一个可控的方向。
但这样也会让人迷茫——我到底什麽水平,我能考上逸仙大学吗?我能考上人民大学吗?陈七月有一晚睡不着,在天台上游荡,刚好碰见韦钰安。然後把自己的迷思告诉她。
韦钰安听完,浅浅一笑,说:“这说明大家都在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