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师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好!”老师手指一收,说,“好,现在我们来想象一下,痛苦的感觉加重一百倍,会是怎麽样!”
所有人同时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房间里发出整齐的“咚”一声——只有陈七月,还呆在原地。这时老师才发现,陈七月并没有入戏。
中场休息时,叶九思因为太过投入,头发全被汗水打湿,胸口在细细地喘气。她拉着陈七月上楼,找到角落的卫生间,关上门,上锁。
密闭空间里,空气并不流通——叶九思的呼吸更加急促,她擡起手,一把抱住陈七月的脖颈,仰头看她。
陈七月这才发现——喘气的嘴唇,渐渐勾出了笑的弧度,眼神变得清澈明亮。叶九思声音轻飘飘地说:“七月,我感觉自己好了很多……一股很畅快的感觉,从我身体里一直往头顶上窜……”
越是说下去,叶九思越是喘得厉害,最後身体都要支撑不住,抓住陈七月的脖颈,抓得更紧。她深吸一口气,嘴唇紧紧吻上陈七月。
叶九思的手,顺着陈七月的脖颈往下,快要抵到胸口时,陈七月才抽出两只手,紧紧抓住叶九思的手腕,说:“思思,现在不可以……这是在外面呢!”
叶九思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陈七月,依旧重重喘息。
旋即,叶九思舔了一下嘴唇,仔细回味各种细节——全身所有感觉都被麻痹,只剩下吞噬自己的喘息,天旋地转,耳边嗡嗡的声响……脑海里没有记忆,没有思绪,只有当下的感官,揉搓得她全身颤抖。
陈七月不太理解,叶九思究竟经历过什麽,有刚才那样的反应,只是紧紧抱着叶九思,用肢体语言告诉她——我支持你。当下的陈七月,还在钻研某个俄语单词词性转化,还有民法的基本条目。
直到很久以後,陈七月整理叶九思的手稿时,看到一篇落款2003年的手稿,一句话,醍醐灌顶。
“痛苦升华成崇高,就是艺术压倒人性的时候。”
活动结束後,叶九思和陈七月到附近一家咖啡馆,坐下。
叶九思感叹道:“哇,这咖啡师,拉花的图案刚好是两颗心!”
陈七月心不在焉地一边搅拌咖啡,如梦初醒地说:“哦?是吗?”
“哎呀!”叶九思尖叫到道,拍打一下陈七月的手背,说,“你怎麽这麽没有情调呀?”
这时,陈七月终于恢复一些光彩,她放下手中的搅拌勺,凝望着叶九思,语重心长地说:“思思,你知道我的情调是什麽吗?就是好好学习,争取明年转专业,跟你在同一个校区。”
有时陈七月觉得自己的大学,不过是大号的高中——十月过去後,竟然有月考。陈七月每天的时间安排已经很饱和了,但还要在考前临时抱佛脚,在手机上调了一个凌晨三点半的震动闹钟。
秋天,冰凉的气温让陈七月以为自己能在床位里挣扎一阵,再起床吻戏。结果她嘴里呢喃着俄语短句,还没感受到震动就挣扎着起来。
随堂考试结束後,陈七月拿到了自己的试卷——90分,看着还不错。正当陈七月沾沾自喜时,老师面带灿烂笑容地公布:“全班35人中,有11个人拿到满分,32个人拿到95分以上。”
高中到大学,分数贬值得很厉害。漫天飞舞的“分数货币”构筑成一个牢笼,困得她动弹不得。转念一想——到了大学,成绩反而不是全部因素。她听说有个东西叫“综合测评”,参加的活动越多,能加的分数就越多。
然後就能拿奖学金。一两千的奖金,其实杯水车薪。但对陈七月而言,最重要的倒是给自己四年後的简历镀金。出成绩之後,班里的同学蠢蠢欲动,都开始打听哪些活动能加分——比如大创项目丶青研杯丶外语能力大赛等。
陈七月在新同学面前,被压得几乎说不出话。她对着那份表,颠来倒去地读完後,鼓起勇气走到班长的座位前问,叶九思参加的那个活动能否加分。
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全都听下,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陈七月。陈七月脸颊僵住,慌张地快速打量其他人的眼神。
仿佛他们在说——你为什麽要浪费时间参加这种“奇怪”的活动。陈七月快要透不过气,转身走出教室,大口呼吸。
却始终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又到了叶九思参加“苦难训练营”活动的时间。她在车站等叶九思。
陈七月下车後,对叶九思说:“思思,我不是很想跟你参加那个活动了。”
叶九思嘴上没说什麽,眼睛却流露出了浓烈的不舍。她低着头,转身默默离去——看着这背影,陈七月竟觉无名火起。
叶九思离开校本部後,陈七月一头扎进图书馆。图书馆已经爆满,陈七月找座位前,先到卫生间洗脸。
把冷水往脸上拍时,陈七月的手更用力,已接近掌掴自己——“陈七月!你到底怎麽了?!为什麽会对思思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