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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1页）

第19章

我大病一场，病得极重，终日缠绵病榻，把胡皇後都吓了一大跳，补品如流水送进我的宫中，太医一天三班倒，力求将我唤醒，她一直和我感情淡淡的，这段时间却常来看我。

玉颜欢说我自小身子康健，还从未病成这样。我的□□和心火都在燃烧，虚弱地问她“原来我幼时姑姑还看过我？”。

我眼前模模糊糊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她是在点头还是摇头，又沉入虚幻的梦境。

梦里不知道是谁一脸凶相，三白眼窄前额，叉着腰吼我。我手里还握着一只纸扎的风筝，只有我一人站在那里，画面闪回快得如烟花，我抖抖索索，醒来时浑身冷汗。

这梦太逼真，梦里的恐惧不是胡编乱造，我不扯谎的。

最後两只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手掌托起了我，温温热热的，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托着我，像托着什麽稀世珍宝——可我不是。

我不是那样的。

玉颜欢其实很少过来，我那宫殿偏，她日日忙得像个陀螺，哪来的闲工夫管我。其实我是很想她的，我从小就缺母亲的爱，我很依赖她。

我把秘密藏在心底，我不会分享给他人，尤其是我父亲——我是被吓病的。我忘不了他恶心狰狞的面目，也忘不了谢叙终于从云端坠入丑恶红尘的样子，我做噩梦时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我好恨！！

怎麽办怎麽办？我问自己。玉颜欢会告诉我吗？她怎麽看我？我都病得这麽重，像是在死门关到此一游，居然是因为这个？我对着铺展开的华贵的衣服，我想的，全都是不该想的东西！

我好惭愧。赵过九岁就会反手掏宫女的衣裙！而我在干嘛？我在害怕！！

……

到底有什麽可害怕的。

病完之後我肉眼可见地变得刻薄起来，总是挑挑剔剔，有时候累了，就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捧着书发呆，谢叙给我的那个长长的书单，我是在而立那年的生辰才看完的。

是玉颜欢拉起我的。她给我讲完了那个故事。

她说，那个皇子并不是皇子，是个公主。

我好像明白了什麽，我问她後来那个公主是不是就这样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故事的最後人都要死，这是不变的定律。但我说的并不是这个定律，而是我和玉颜欢一直以来心照不宣的事实。

玉颜欢抱着我走进宫殿，笑了笑，又对我重复了一些关于君子和小人的话，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告诉她，我早就知道没人可靠了。

这是她一以贯之对我的教学，但她可能想不到我这麽快就能学会，更有甚者，她哪能知道我是因何至此。

好吧，我总算也有梦寐以求的秘密了。

我自己正了正衣冠，仰头笑着看她：姑姑，我要去看看谢夫人。

心病要心药医，我决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我就能逃出那个噩梦呢？换句话说，假如桃花源真的存在，那我是不是一辈子逃不出去，也会很可怜呢？

谢叙又回到她那间破屋子里去了，端着药靠在花树旁望着飞鸟，眉宇间死气沉沉的。

纸老虎也好过软心猫，我决定主动一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反正看不出一点她留恋旧事的样子。

我想了想，问了一个很是突兀的问题，我问她有没有见过我母亲。

她喝药都像喝茶，风骨绝佳，仿佛周身缭绕云雾仙气，不过我没那麽容易上当，我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第一是她不怕苦，我怕并不代表她怕；第二是她身体不好喝药多，习惯了也就成自然，那也不关我事；第三是她这人非要惺惺作态，摆名士的谱。

我感觉可能气糊涂了，人都是复杂的，我可以在痛恨她的同时，搞不懂我到底还害不害怕他们做出的那种丑事。

谁叫我做了旁观者，就要承担旁观者的後果。

可是我最後还是不生气了，因为她向我讲述了我母亲和她的一些过往，把我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