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言:我胃经不起这麽打击。
周衍:阿姨的心意。
李拾言:你替我吃了,我间接领情。
周衍盖住手机,低头填嘴里一个饺子,好半天没嚼。
李妈妈不知道什麽时候把话题从周衍重新转回李拾言:“我在相亲角又给你找了个女孩儿,一会儿微信推给你,你好好和人家吃吃饭丶聊聊天,这麽大人了,整天窝在学校里,闷不闷啊。”
“哎呀,妈。”李拾言想不明白,他才二十四,还没到剩男的年龄呢,也不知道他妈妈怎麽急着让他结婚,“你别操心我了,我二表哥三十一了还没结婚,你有这时间给他说说媒。”
李爸爸加入催婚大阵,从周衍那边下手:“小周呢,有对象了吗?”
周衍:“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工作比较忙。”
李妈妈不像刚才那麽恨铁不成钢,语气欣慰:“二十多岁正是打拼的年龄,不过也要注意身体,身体是本钱。”
李拾言偏头,对周衍露出一个“不公平”的面部表情,怎麽轮到自己就催婚,到了他这儿就事业有成。
终于吃完这一顿不伦不类的饭,周衍提着行李箱去二楼,李拾言跟过去。
那是一套单人房,只有卧室和洗手间,七年前两人不过十七八岁,身体还没完全长开,住在里面刚刚好,现下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挤在里面倒有点小了。
李妈妈知道周衍要回来,给他提前晒了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她以为李拾言会像以前一样赖在周衍身边,所以连楼下李拾言的卧室都没收拾,现在成杂物间了。
李拾言靠着门框,屋内和七年前一个样,一个摆件都没动,只有墙上的隔音板,李拾言上次回来发现受潮了,就擅作主张地换了一次,从黑色变成灰色。
城中村的自建房隔音效果并不好,当年周衍一方面怕自己在屋内刻东西“乒乒乓乓”地吵到别人,另一方面也能隔绝外面的噪音,于是在屋内贴了一层隔音板。
李拾言看周衍收拾得差不多了,开始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周衍,我刚才没吃饱。”
他那不叫没吃饱,根本就是没吃,趁着李妈妈去厨房拿小菜的时候全倒给周衍了。
周衍撩开眼皮瞟他:“想吃什麽?”
“和以前一样。”
“知道了。”
李拾言高高兴兴下楼,去收拾他那间好几年没睡过的卧室,等他再回去,周衍已经买好饭,正给他剥板栗。
是巷子尽头的那家烩面,还有相隔两条街的板栗,这两样东西是李拾言冬天的标配。
像这种自建房不会通暖气,冬天取暖只能靠空调制热,周衍提前十五分钟开的空调,李拾言进来的时候屋内刚好热起来。
周衍在一块地毯上支了一张小桌子,李拾言盘腿坐下,打开饭盒就开始吃,还是熟悉的味道。
周衍买的板栗是不开口的,手指挤压板栗外壳的声音一下一震,很像黑夜中跳动的心脏。
李拾言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烩面,身心都满足了,听着周衍剥板栗的声音犯困。
“周衍,你说要是七年前你没走的话,我们两个现在会做什麽?”
周衍不喜欢做假设,他的生活规律得乏善可陈,一眼望到头的未来对他来说才是最合适的轨迹,当然,前提是没有遇到李拾言。
周衍在制定好表白计划那一天,设想过和李拾言未来五年丶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生活。
那种不切实际的想象就像往他血管里倒酒,只需要一点儿,人就醉得不像话。
周衍剥完最後一颗,将堆成小山的板栗放到李拾言手边:“和现在一样。”
李拾言“嘁”一声:“你要是和那个招财猫一样大小就好了。”
李拾言指着桌子上巴掌大的招财猫,胳膊来回摆动,憨态可掬,那是李拾言有一次和方澈打赌的战利品。
赌周衍和季承希打篮球谁会赢,周衍上场前问李拾言想不想要,李拾言当时完全不知道他说出“想要”这两个字背後意味着什麽。
篮球场上,周衍完胜,季承希大半年不敢碰篮球。
李拾言似乎真的把周衍想象成招财猫了,突然伸出手挠两下他的下巴,一脸无赖样:“这样你当时走的时候,我就能把你揣兜里,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周衍擡手,攫住李拾言作乱的手,李拾言心跳一停,嘴角的笑也僵在脸上。
周衍眉眼凌厉,没有任何表情看人时略显阴郁,就这麽一动不动地困住李拾言,似乎只要李拾言不给个说法,他就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李拾言扯了扯唇:“不开你玩笑了,你把我松开。”
周衍手心收紧,浓黑的瞳孔染上一层清凌凌的光,声音却偏冷:“你会对其他人这麽开玩笑吗?”
李拾言思绪堵了一下,他摸不出周衍的心思,只试探性地问:“哪种玩笑?”
周衍静静看他一会儿,交织在一起的目光逐渐打成一个死结,他才敛回视线,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没什麽。”
李拾言终于抽回手,他活动着被捏疼的手腕,嘟嘟囔囔补一句:“我看我是闲着没事干才开你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