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澡堂离寝室有些远,李拾言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就去了。
路边积雪还在消融,空气都是冷冰冰的,李拾言洗澡的时候觉得鼻子不对劲,没在意,以为是冻的。
直到缩进被窝,鼻子像塞满石头,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气,他才知道自己感冒了。
确实是冻的。
他下床扣几粒感冒药吞下肚,祈祷明天状态能好一点,床头的卫生纸越来越多,李拾言鼻子堵了大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状态虽然不怎麽样,但幸好他是有备而来,这一个星期要麽在图书馆泡着,要麽在自习室待着,手里打印的十几份文献都快翻烂了。
结果还不错,俞方良夸了他好几句。
匆匆吃过午饭,李拾言带着一大包卫生纸还有电脑奔向“有作”。
卫生纸是用来擦鼻涕的,电脑是用来工作的。
俞方良对他们的工作地点没有强制要求,只要能在时间截止前完成作业就行。
陶叔丶小陶还有杨煦对李拾言挺热络,尤其是小陶,平常工作室没几个能聊起来的,老板太闷,让人完全没有聊天的想法,杨煦太小,她不好意思和一小孩儿讲八卦,陶叔就更不敢讲了,那是她长辈,客人更不行了,容易被人嚼舌根。
而李拾言身份特殊——介于客人和长辈之间。
小陶很愿意他来工作室陪她聊天,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李拾言乐意做捧哏,她做逗哏,一唱一和,时间都打发走了。
李拾言从坐到休息室那一刻起,鼻涕就没断过,不到半个小时,一包抽纸大半都丢进垃圾桶。
工作室有饮料咖啡酒水,却独独没有感冒药,小陶只好给他一杯一杯地倒热水,李拾言厕所都跑四趟了,还不见周衍回来。
他一边擦鼻涕,一边看群里发的几篇新论文,还时不时应和小陶两句话,可谓是一心三用。
天边渐渐升起蓝紫色馀晖,一条金线将黑夜和白天划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李拾言看看表,五点十分,又看看大门口。
怎麽还不回来?
小陶也纳闷:“不是三点多就到地方了,怎麽现在还没动静?”
李拾言用掉最後一张抽纸,鼻音重重:“不会是出什麽事了吧?”
“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小陶拿出手机,只是还没从通讯录里找到周衍的联系方式,大门口就出现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李拾言窝在沙发上,起初没注意,突然,他转头认真又认真地看去,目光定在从车上下来的人身上。
两个人!
李拾坐直身体,呼吸一瞬发紧,腾得站起来,思路高速运转——
从那晚到现在,他还没问过周衍和付岑到底发展到哪一步,现在他们一起出现在这里,分明是在说他俩一起从云南回到牧州!
将近十个日夜,同乘一辆车,周衍还在帮付岑开车门!
周衍和付岑对视了!
周衍帮付岑拿行李箱了!
李拾言立在原地,挪不动脚,他看着他们的身影从模糊慢慢清晰,心跳越来越激动。
两人成了?
不会吧不会吧,没想到周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李拾言脑内变化万千丶暗潮涌动,面上不动如山丶波澜不起。
他顺了顺呼吸与心跳,自然地向刚进来的人打招呼:“周老板,付小姐,好久不见啊。”
付岑微微一愣,显然对李拾言没印象,但话依旧说得圆满:“好久不见,你是周老板的朋友吧?”
李拾言点点头,然後生理性地吸一下将要流出来的鼻涕。
周衍目光在李拾言通红的鼻子上停留,几乎不可见地侧了侧头。
察觉到视线的李拾言随便从桌上捞出一张卫生纸,边擦边想——
看什麽看,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不看你对象看我干什麽?
想到这,李拾言睁大眼睛瞪了他一下,这是一种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警告。
小陶给周衍和付岑分别倒两杯热茶,压不住八卦的激动,问:“老板,你和付小姐怎麽一起回来了?”
周衍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同一班飞机,顺路。”
“我来拿上次落在这的包,顺便问一下陶叔我这一单什麽时间做成,正好周老板也要回工作室。”付岑跟着补充。
原来没在一起啊。
李拾言暗暗提一口气,周衍还是太不争气了点,人家都主动到这个份上了,结果还没戳破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