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非常、非常虚弱,几乎没剩多少意识。我让她作为我的影子,从实验室逃了出来。之后波稻恢复了一点力气,我们就一起从琴酒关押我们的地方跑了出来。”
影像摸摸下巴:“嗯……临走前我还给琴酒送了份礼。”
阳枝绵已经知道那份礼是什么了:“你给他喂了能变小的药。”
“对,一个半成品,竟然没有吃死他?”影像有些遗憾地说,“命真大。”
“波稻太虚弱,组织当时手里握有很多异能者,还有异能融合产物,乱七八糟,总之我完全不是对手。所以我就把所有研究资料全卖给了政府,换在七号机关躲着,但他们要求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出去,包括波稻一起。”影像耸肩,“我又被换了个地方关起来了。”
阳枝绵:“你答应了?”
影像:“我当然答应了,我不是连死都是在这里死的吗?”她转了个圈,“就在这个房间里。但是,你知道的吧?我被关了一辈子了。”
“小的时候是组织培养的工具,长大一点成了研究员,研究如何让别人获得强大的力量——自己的小命却始终被人捏在手里。后来终于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冒险,到头来却还是被关在小房间,一辈子都出不去。”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做,我要照顾波稻,她是个小孩,几乎什么都不懂。但波稻有天去外面玩,她找到了一个东西。”影像放低语气,神秘兮兮地说,“一个很神奇、很神奇的……许愿宝石,于是我让她将宝石偷走了一部分,拿到了自己手里。”
她说“许愿宝石”说得实在含糊不清,听起来像哄小孩的童话故事。影像最终总结:“总之,我太无聊了,被关得实在是没事做……于是我和波稻一起,想了一款游戏出来,之后靠许愿宝石实现了。”
“一款以横滨为棋盘的游戏,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她笑笑,“我从来没享受过自由,只能在游戏里想想了。”
阳枝绵:“……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因为世界上不能存在两个‘我’。我创造了游戏,就注定无法在这个游戏里游玩,但我实在太想加入进去了。”影像说,“所以我往这个游戏的主角身上,注入了一段自己的记忆——我想看有一段我记忆的她能活成什么样子。”
“你可以说我太过自私,可以尽情辱骂我,反正我已经死了。”影像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你骂我,我也听不见!”
阳枝绵:“……”
她想到了中也,最后慢慢说:“不是这样的。”
影像:“什么?”
“你只是太害怕我死了,”阳枝绵说,“你怕我会像中也一样,一无所知又茫然地在横滨游荡……你怕我活不下去,所以将波稻交给了我,但你还怕我空有力量,却被人利用。”
“所以你给了我你的记忆,它能帮我判别真诚和谎言。”
“为什么你会死……一方面你要交出记忆,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你本来也不想活着。”
“镭钵街爆炸了,因为异能生物实验引起的,你认为自己也是刽子手。所以你才会设计一款‘种地游戏’,你希望我能帮你修补镭钵街的残缺,修补你对那块土地上造成的创伤。”
“……”影像沉默了一会:“我只是段影像,我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没事,”阳枝绵说,“我已经找到我的答案了。”
她去牵波稻,影像还在空中凝望着她,翠绿的瞳孔像一汪清澈的泉。她跟波稻在影子中消失,最后看见影像边消失边挥手:“孙女再见~”
她提起嘴角笑了一下。
回到羊,所有居民看见她归来都松了口气,他们又吵吵闹闹想要为她的胜利举办一场新的祭典。阳枝绵有时也觉得,羊里祭典举办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而且前几天,还有人跟她提想要找个地方给她修一座巨大的神像……
“雕像”只是有点夸张,“神像”是怎么回事?
喧闹的孩子过后,是表情紧张的中原中也。
阳枝绵临走前跟他说:“我要去寻找自我的真实。”中原中也在没有跟过去,现在他略不自然地问道:“……咩咩,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阳枝绵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是我大惊小怪了。”
“那就好。”中原中也松了口气。
“只是……我可能以后要换个名字。”
“什么?”
“叫阳枝绵,”白发少女拨弄了一下头发,“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比‘咩咩’稍微正式一点?”
“羊的孩子估计还是喜欢喊你咩咩吧,不过,既然是你的意愿的话。”中也犹豫道,“说起来,兰堂昨天说要送我一顶帽子,你觉得……”
“什么?”
“没什么。”中也快速地说。
阳枝绵看了他一会,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大把发卡,全塞到中原中也手上。中也手忙脚乱一会,习惯性地将发卡放进自己口袋:“这次又是什么?好吧,谢谢。”
“一点都没变啊。”阳枝绵感叹了一句。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笑着的脸,突然说:“祭典举办太多次了……我们去游乐园玩怎么样?那里电线已经拉过来了,新安的彩灯非常漂亮,像横滨的烟霞。”
不等阳枝绵说什么,他就补充:“我们两个人。”
白发少女愣了一下,笑了:“当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