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宁森心情很好地重复了好几遍“我的人”,随后将临时住户卡递给林舟,面不改色地解释:“这里安保很严,我怕他们会拦着你。”
林舟随口应了一声,对他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只是安静地打量着公寓大楼的装潢设施,下意识在心底默默估算价格。
电梯很快跳转到36层。
林舟双手握着太空包的肩带,歪头看了眼宽大的走廊,不自觉哇了一声:“这里是一梯一户?”
“对,我不喜欢住的地方有陌生人。”
瞿宁森打开门,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茸茸的兔子头的拖鞋,摆在林舟脚边,笑吟吟道:“昨天刚买的新鞋,洗过的,你穿这个就好。”
“要是不喜欢我现在下去买新的,你想穿什么样的?猫猫头的怎么样?”
高大的男人蹲在玄关处,仰头看他时很像一只听话的狗。林舟往后退了一小步,摇头说:“给我鞋套吧。”
“我只是上来看一下之后喂猫的地方,马上就走。”
“好,”瞿宁森顿了顿,没有勉强林舟,起身将太空包接过来,放出粥粥:“不过也不用鞋套,这里家政每天会来打扫一遍,之后你来喂猫直接进就行。”
有钱的是大爷,林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粥粥咪咪叫着急切往阳台的方向跑去,林舟踩在玄关处的地毯上,迟迟没有进门。
他正静静环视着面前黑白色的高级公寓,就听见瞿宁森问道:“渴不渴?要喝点什么吗?”
身穿衬衫的男人站在双开门冰箱前,将昨天特意买回来的饮料挨个念了个遍,怕林舟没有喜欢的,又指了指吧台上崭新的胶囊咖啡机,说:“喝咖啡也可以,只是现在太晚了,我怕你会失眠。”
林舟只喝过九块九的冰块咖啡熬夜画图作业,至今对那股味道心有余悸,于是摇头说不用。
他看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又看了眼自己的白色球鞋,罕见地有点犹豫。
这地板应该很贵吧?万一弄脏了清理不干净怎么办。
他赔不起的。
就这几分钟的犹豫功夫,瞿宁森已经将一大堆饮料搬到茶几前,又泡了各式各样的茶包和牛奶。
最后,他拿着一杯从饮水机处接好的温热的水,假装没有看见少年攥得发白的指节,故作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不远处,粥粥也终于将自己最爱的兔子玩偶费力但坚定地从阳台拖到了林舟面前。猫咪抬起毛茸茸的脸,满怀期待地看向林舟:“喵!喵!”
猫的漂亮玩具,送给猫的漂亮小孩!
林舟:“”
刺破心脏的尖锐藤曼缓缓消失,半晌,少年吐出口气,没什么情绪地摇头:“只是在想事情。”
他终于一脚踏进公寓,稳稳地踩在了大理石板上,弯下腰,轻轻摸了下粥粥的脑袋。
柔软的触感挨着指尖,很暖。
林舟有些出神地想,曾经,他真的很害怕弄脏昂贵的地板。
两年前,因为奶奶而答应和瞿清在一起时,他正在一家薪资不错的高级日料店打工。瞿清撒娇求他别去上班,多陪陪自己,林舟沉默地变相拒绝了,依旧我行我素地每天照常打卡。
直到有一天,一群纨绔哗啦啦地走进店里,点名要林舟一个人上菜。
这样的事情其实不是很罕见,林舟长得太好看,许多女孩子都是因为他才会来店里。她们经常或害羞或欣赏地点名让他上菜,什么也不做,就悄悄看一眼他的脸,然后给他的员工评价打满五星好评。
那天晚上,林舟照常端着三文鱼刺身走进包厢,弯腰放在桌子上。
谁知其中有个人忽然捂住胃部,脸色很难看地嚷嚷:“我肚子好疼,这家店是不是食材不新鲜啊?”
林舟对打工的店毫无归属感,闻言直接转头,想叫店长进来跟他们对峙道歉。
嚷嚷的人见他不上套,连忙一把拽住林舟的衣角,怒道:“你他妈跑什么,是不是心虚呢!”
争吵的声音引起店长的主意,店长本想护着林舟,谁知定睛一看,这群纨绔里居然还坐着日料店真正的主人——鑫盛餐饮品牌家族的独生子小少爷。
小少爷看了眼林舟,笑嘻嘻地指着盘子里的三文鱼,说:“你过来把这盘刺身吃了,证明一下食材没问题。”
林舟想走,刚打开门,就看见一圈穿着西装的高大保镖。
纨绔们很夸张地在旁边叫着,说,欸,你猜他是不是还想着报警啊?哈哈哈哈哈!
林舟沉默三秒,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把那盘三文鱼吞下。
小少爷又说,不行啊,太快了,没看清。那个谁,你快点让人把店里所有的三文鱼都端上来。
日料店的空调很冷。
那天晚上,林舟一个人吃了一百多盘沾着芥末的三文鱼刺身。
吃到最后,他跪在地板上,胃酸反流地不停呕吐,身体生理性地不停发抖。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堆积着呕吐物,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听见小少爷不满地说,我靠,这地板是黑金花大理石的,你弄得这么脏,赔得起吗?
他赔不起。
所以日料店当场解雇了他,临走之前,小少爷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行啦,你有这么漂亮的脸,干嘛要来苦哈哈地打工呢?”
“小清今天晚上都哭了,怎么问都不肯说原因,还好我聪明,一猜就猜到是因为你。”
“啧啧,你知不知道被他喜欢上是多大的福气呀?”
后来,林舟再也不去日料店,再也不碰任何鱼类。他扔掉那套打工时穿的廉价运动服,换上瞿清送的奢牌衬衫,笑着来到瞿清面前,轻声说,抱歉,我已经辞掉了那些兼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