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和菲尔德都沉默地注视着祝尧,唯一的区别是,弗吉尼亚眼里是可惜,而菲尔德是悲伤。
祝尧手指蜷缩,将身上衣物合拢,只露出一张破碎的脸。
“你不要害怕,我们去找杰拉德,那些以疯子著名的家伙们一定会有办法的。”菲尔德又看向弗吉尼亚,见弗吉尼亚没有反驳,他放下心来,他有一瞬间害怕父亲不愿意救祝尧,毕竟权力在教皇身上,但是好在,他没有狠心到那种程度。
这时候祝尧已经不动声色地靠近窗边了,他没有应允。
“菲尔德,弗吉尼亚的野心太大了,他会将神国陷入绝地,到那一天,这片大陆上将血流成河,人类变成杀戮的傀儡。”
弗吉尼亚笑起来:“祝尧,你难道觉得我会将我的国家拱手让人吗,你是不是对我太没有信心了,可真是让我伤心啊。”
“难道还不够吗?这场战争已经让南**分五裂了,太多人因为你的野心死去。”
“战争是发展必经的路途,指引我们向更高文明前进。”弗吉尼亚辩论,他忽然说:“菲尔德,还不抓住你弟弟,他要跳下去了。”
菲尔德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看见祝尧退到窗前,他瞬间知道祝尧的企图,可这是好几层高的楼啊!他扑身而去,祝尧击碎窗户的碎片从他指尖擦过,风从破碎的窗户里灌进来,使菲尔德一瞬间屏息,眼睁睁看着祝尧仰身坠落。
“你们不可吃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因为你吃的日子必死。”风吹掉祝尧的帽子,金色发丝在空中乱舞,露出他破碎的脸,黑色的眼睛里没有难过,同样也没有期待。
那句话是圣经中上帝给亚当的禁令,然而弗吉尼亚既要吃果子,也要不死,他眯起眼睛,看向北方,遥远的地方树立着一座高梯,脱离凡俗。
菲尔德跪在窗前咬紧牙关,眼角沁出一滴泪转瞬即逝,握紧窗沿的手被碎片割裂,他拼尽全力没让自己向后露出狰狞的面孔。
急坠而下的祝尧在即将接触地面之时忽然被一道疾如闪电的白色利影穿过,下一秒消失在天际之间。
菲尔德紧绷的身体猛然一颤抖,他转头,弗吉尼亚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那张本温和的脸仿佛同样龟裂开来,冒出森森黑气。他往后一撤,回过神来,哪有什么黑气,弗吉尼亚仍是那个教皇。
“菲尔德,只有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不日之后我将召集众主教,选举下一任教皇,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弗吉尼亚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菲尔德茫然的脸。
许久后,茫然化为坚定,他跪直身子,低下头:“是的,父亲。”
低压的气氛凝滞,鸟啼声冲破云霄。
祝尧扔掉黑色斗篷,苍白的脸上满是坚毅,他借冷风来缓解体内灼热,那种撕裂心肺的痛苦时时刻刻缠绕着他。
听着身下鸟传来的阵阵鸣叫,他无奈苦笑,低声说:“我没想到他们对这种侵入也毫无办法,难道只有抽脊这最后一个办法?”
那无异于送死,他还不想死。
***
遥远之地,达日尔族大本营中迎来一位意料之中的客人。
拉克申对来人怒目而视,却被达日尔王后拉在身后护着,生怕他惹出祸端来。
“赛罕,你终于来见我了。”达日尔王喜形于色。
“南陆战局已经成为教皇和卡洛斯之间的战役,您举这令牌,西十二城不会阻拦您的战士。”赛罕交给达日尔王一枚令牌,他毫无寒暄之意,大步朝外走去。
“赛罕!”拉克申大步向前,面有不忿,“别以为你现在不在西陆了就可以踩在我们的头上,告诉你,跟卡洛斯合作不是因为你,只是为了西陆从此不再成为神国的后花园。”
“嗯嗯,你说的很对。”赛罕敷衍一番,掀开帘子。
外面站着达日尔族的战士们,在他们身后,是壮硕庞大的兽群,他们神情激荡,看着这位曾经的将领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将军……”
赛罕并非无动于衷,他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都是好样的,为了家园而战。”
“将军,您不与我们并肩作战吗?”
身后达日尔王也站了出来,拉克申神色落寞,赛罕环视一周,耸肩笑道:“你们有你们的家人,我也有我需要保护的人,他更需要我,但是不要气馁,我们还有站在一起的机会。”
“好了,听我说,给所有的战兽们套上铁甲,你们要面对的敌人很强大,依托尔会辅佐拉克申进行指挥的,他同我一样对战士们非常熟悉。”
赛罕招手让副使走过来,又吩咐了几句,看到一旁踌躇想听又不要听的拉克申,大手一扯将他拉了过来。
最后,赛罕揽住拉克申,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以前是真的想干脆一脚把你踹开算了,自私又幼稚,完全不适合做达日尔王,把西陆交到你手里我不放心。但是后来,我听依托说你也在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世子,懂得与战士们相处,友善对待达日尔的子民。你日后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个被人民拥戴的王。”
拉克申本来听着非常恼怒,想要挣脱开赛罕这个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阴影,可听着听着他又卸下了力气,别别扭扭说:“别说的好像遗书一样,明明是你没有做好哥哥的样子,我又没有要怎么样你。外面哪有那么好,等我继位,你还是可以回到达日尔族来做你的大将军,西陆的群山一直都欢迎着你。”
赛罕微微笑着,他揉了揉拉克申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成鸟窝,“你父亲老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依托这些年跟我学了很多,你要重用他,不要荒废你的习武,一切能使你强大的东西都要抓住。照顾好自己。”
“哥哥……”
赛罕越走越远,拉克申觉得自己一直追不上他的步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嫉妒赛罕,只有拉克申知道,他只是羡慕赛罕,他永远那么强大,那么自由。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好吗?”拉克申扭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依托尔,这位副使一直在远处看着俩兄弟之间的谈话,生怕两个人一言不合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