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回南如果没有坏心思就不是他了。
童言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比如他居然在蜜月之旅时真的带了那件白天鹅一样的情。趣。内。衣。虽然焉回南义正言辞的表示这尺寸刚好的衣服不是他买的,是施黎搞批发塞给他的。
彼时他们刚刚抵达苏格兰高地的天空岛,焉回南出门一直穿的很休闲,也没有抓头发,这使他看上去年轻很多。在中餐厅用餐时,收银的奶奶误认为他们是兄弟关系。
这晚的床上,焉回南幼稚的让他叫一些新鲜的称谓。
童言甚至来不及观赏天高海阔的美景,在重重云幕压下来时,焉回南的身体也像乌黑的天,压得他连叫声都透露着沙哑,像一场将下未下的雨,在原野里徘徊到凌晨。
于是,躺在蓝色小楼旅店的床上,童言昏沉地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梦境。
他应该是喝醉了,站在青灰色的屋檐下避雨。
打火机淋了雨,在滋啦一声中彻底报废,童言夹着烟,仰起头看雨幕,这片屋檐很小,小到再挤不下另一个人。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地面积起的水坑被踩得绽出水花,像一场短暂的烟火。不容他人进入的避雨空间突兀的出现了另一个人。
“抱歉。”他对童言说,没什么感情。
看样子是位同龄人,只是打扮的太商务了,穿着童言讨厌的西装,怀里抱着一个牛皮纸袋,被雨淋湿了边角,那人正仔细地打量纸袋的受损程度。
他看上去很宝贝这个东西。
童言眩晕的大脑得出这一结论,他很单薄,侧过身站着,轻飘飘的对那人说:“可以往里站点。”
对方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胶着了几秒,很帅的一张脸,有几分港风的面相。眉型英气,鼻梁直挺,梳着成熟的发型,盖不住脸上的青涩。
“谢谢……”
他很快避开了眼神,靠在墙壁上,牛皮纸袋夹在臂弯里,档案袋上的名字正对着童言,写着“软件工程系-焉回南”。
焉回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烟和火机,明黄色的廉价火机轻而易举的点燃,烟雾被大雨浇散。童言嘴唇发痒,这片干燥的空间越来越小似的,他不着痕迹的往里挪了一小步。
“借个火可以吗?”他晃了晃手里昂贵又无用的报废火机。
焉回南愣了一下,想把火机递过去,却见童言咬住烟向他凑近,细烟与粗烟对接,点燃与未燃,跻身于同一束火焰。
“谢谢。”
童言支吾着吐出烟雾,细烟夹在指尖上,转过头去看他,却被他避开了眼神。童言惊奇的发现,这人的耳朵红了,好像他们刚才不是借火,而是接吻。
他轻巧地眨了两下眼,学着他的姿势并肩靠在墙壁上,用手捂着腰腹,语气像闲扯天:“好痛啊,我刚刚去纹了身,感觉图案在我身上跳动,这是正常现象吗?”
焉回南很敏锐地捕捉到他呼吸间的酒气:“你喝酒了,纹身师应该会提醒不能喝酒。”
“不可以吗?”童言歪着头看他,眼神很无辜:“我太痛啦,没有听他说些什么。”
焉回南不讲话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上去有些像机器人,仿佛回复的那句也是仅有的施舍。
“我会不会有事啊?”童言仰着头,不安地念叨着:“本来就是偷偷纹的,如果生病了就会被我爸发现,那样又要被关起来了……”
提起父亲,焉回南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动摇,他问:“……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童言摇了摇头,“就是一些规矩。”这动作使他的眩晕感又浮现上来,他感觉自己摇摇欲坠,被人扶了一下,靠在一个坚实的肩膀上,他喃喃道:“焉回南,雨停了可以帮我叫辆出租车吗?”
焉回南皱了皱眉,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你认识我?”
童言艰难地抵着他的肩膀,十字架的耳坠在他们之间的视线里晃动起来,手指没什么力气的搭在牛皮纸袋的名字上,留下一道深色的水痕。
“送你去哪里?”焉回南问。
童言想了想,童仕华让他去一家酒店参加酒局,他偷偷跑去纹了身,还喝醉了。还是去打个照面好了,他报出那家酒店的名字。
焉回南愣了一下,“我也要去那里。”
“2040?”童言报出房间号,“你也要去参加我爸爸的酒局吗?”
焉回南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嗯,我迟到了,还是不去比较好。”
童仕华确实很讨厌迟到的行为,但童言也即将迟到。
童言从他肩上抬起头,焉回南没来得及避开,他们之间离着很近的距离,不如一支烟遥远,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
“去吧。”童言说:“你还要送我呢。”
在焉回南的好意消磨完全前,他握住了他的手,很烫,再度示弱道:“你能不能看看我的纹身,我感觉好痛,好烫……”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像雨似的。
焉回南想,没有人能拒绝一场突如其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