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就道:“先来看看。”
考工令一时无言。
但想起木工铁匠处皆言这位贵人动辄有赏,便连无甚大事的宫厨,都接连赏了又赏。
他因而也振奋精神,不必秦时发问就一一介绍:
“炉中烧制的是古金,也称铜。”
虽秦时惯用青铜称呼如今铜器,但实际上,他们正用时,也是仿如黄金一般灿灿的,所以才叫“古金”
。
不过因古金时日久了会变成青色,她称“青铜”
,上下也都能懂。
秦时饶有兴致地小心看着:“此处不是制册处吗?这铜是做什么的?”
考工令大声回禀:“此处有夯土模具,乃取黄土层层夯平,上压竹制模具备形。
而后将烧制铜液浇铸……”
他指了指正在往上方孔洞处小心灌铜液的工匠,又往前指了指正在打磨的匠人:
“此处乃制书刀处,夯土脱模后边角不齐,仍需细致打磨方可使用。”
说罢,又殷勤的小跑几步,从一旁的木盘中取出两支书刀来给秦时看。
小小书刀黄铜灿灿,颇有些分量。
最上方是一处圆环,大约是方便挂在腰处。
下方则像略细长的小刀模样,但并不锋利。
秦时常在刀笔吏腰处所见,一支竹管内置毛笔,另一样则是书刀了。
记录文字时,毛笔蘸墨书写在竹简上。
若错了字,则用书刀小心刮去。
书写在册,册即为竹简。
删,则为用书刀在竹简上刮。
她日日能见刀笔吏,可这还是第一次将文字象形一般呈现在眼前,而后忍不住轻微抽气——
文明与传承,几千年后仍在持续,这是何等静默无声的伟大。
再看看左侧工房,考工令已经又殷勤解释:“工房后乃有广院,匠人们需在大处劈砍巨竹。”
恰好有刚劈砍好的一筐竹片被送进来,流水线作业令它很快就被送至精造处。
先是在模具处用锯刀拉模,去薄,再将竹片一一打磨均匀相同。
秦时跟随流水线的步骤向前看去,匠人们已经熟练地再将竹片排列整齐,墨斗画线。
在每一片上墨斗线的两侧造出缺口,中间钻出小洞来。
而后则用炭火加上茶籽饼,再将竹片整齐摆放在瓮口,竹片的青皮外很快便因烘烤生出了密密的水珠。
乍一看,像是竹子生汗了一样。
“原来,这就是【汗青】啊。”
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汗青。
秦时目不转睛地看着。
考工令不明所以,不知烤汗青有何可看,还当贵人对此流程略有不满,于是又殷勤介绍道:
“此乃烤竹简。”
“尚书、御史等造册,向来多用此册。
因其能长久保存不腐烂,正和典籍传承。”
又指一指另一侧:“前方还有蒸竹简。”
“乃取薄竹片上锅蒸制晾晒,竹片轻薄柔软、便捷易携,且字迹清晰不易开裂,读书翻阅时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