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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唯神能诛上(第2页)

“比鲨鱼大多了,”苍发蓬松家伙摘下有乐嘴叼的烟叶卷棒儿,含回来说道,“先前我告诉过你们多次,水里面有个巨大的腰子……”

“腰子有什么可怕的?”有乐他们纷纷摇着头散开,正要找猪来捉,宗麟在软椅上突感不安道,“刚才有个比我腰还粗的鱼鳍从椅子旁边一蹭而过,你们有没看见?”

“在那儿蒙谁呢?”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朝船上斥骂,“就爱搞鬼。装什么装?最坏就是你们这样儿的,个个阴毒之极,心肠最歹。假正经、装好人?谁不知道你们没心没肺……”

非仅有乐他们一迳儿愣望,便连舷边那雪氅银裘女子也摸不着头脑,转面惑问:“那人在骂谁呀?”

“骂的便是躲在后面那班狼心狗肺的东西!”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呵斥道,“狼和狗都比你们好不知多少倍!禽兽不如的东西,最贱最烂就是你们这些货色,恬不知耻!装模作样有用吗?谁不知道你们最坏?还在那儿扮好人,想得美呀!你们最是大奸大恶,世上没有比你们更坏的!”

长利憨问:“你在那儿骂谁呀?”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唾骂不休:“我骂谁,谁知道……还没骂够呢,你们别躲!舷边没人了,你们以为我就这样作罢吗?不,我还要继续!”有乐他们纷纷劝说:“行了行了,先打住……上面没人了。在你正义的斥责之下,他们从舷边纷纷缩回脑袋,已然当了乌龟。”

“缩头就成?”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捋袖子,犹自愤懑道,“不行,我要上去打他们。”

“你越骂,他们越不放梯子下来。”长利苦笑道,“咱们上不去。而且我觉得,就算咱们肯低三下气地央求,他们也未必轻易让咱们往上爬。反而要诸多刁难,百般消遣咱们这些掉水沦落的倒楣鬼。大概世事亦如此……”

迷离雾霭中忽有一语低哼道:“就冲这话,便帮你们一把。”有乐他们闻声乱望,纷问:“谁在说话?”小珠子悄转而出,在我耳边不安的嘀咕:“好像是‘仇圣’,他怎么还在呀?不知又要搞什么鬼……”

“你太多疑了。”眼见船上又抛下绳梯,信雄他们纷纷欢呼,我也松了口气,这时感到手臂又阵阵搐痛。有乐转头笑道,“看见没有?又可以爬上去了……”

他探手一伸,却触不着。没等信雄往上爬,绳梯呼簌一声又抽了上去。乱发小子伸头望着底下一张张难抑失望之情的面孔,唾弃般的说道:“弄坏我的神剑,以为这么容易就当没事儿了?还有那只猪呢,倘再弄丢了我那只猪,想爬上来就更没指望了……”

“不是我们弄坏的吧?”有乐向长利使个眼色,随即仰脸说道,“刚才还看见你在船上耍弄呢,说不定是你自己不小心磕坏的。你看我们这支君士坦丁大帝之剑就没那么容易坏掉……”

长利挨近悄言道:“虽没立刻折断,却也裂了。估计拿在手上就要掉半截,跟他那支什么门神剑差不多,料必经不起一挥……”有乐连忙以指贴唇,要他勿语。乱发小子抬着断剑说道:“我刚才耍着耍着就断掉了,你们拿什么来赔我?废话少说,先捉那只猪上来,咱们吃着烧烤再慢慢算帐。不过其中一些长得帅的家伙估计是要阉了才有用,反正你们偿还不起,就随我回阿拉贡,进宫廷伺候,以体现你们的真正价值所在……”

“要阉?”有乐他们闻言纷惊之际,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连忙转头瞅着蚊样家伙,悄问,“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一种假设,咱俩其实不帅……”

信雄不安的问道:“为什么到哪里都要被阉呀?”蚊样家伙瑟缩道:“因为你们长得帅。”

“赶快捉猪先……”有乐他们纷纷摇着头散开,正要找猪来捉,宗麟在软椅上东张西望的问道,“那个比我腰还粗的鱼鳍又从椅子旁边蹭过,你们有没看见?”

“你那边这么暗,怎能看清楚?”长利憨问,“会不会是那只猪又冒出来蹭你……”

宗麟用手划水,急移过来敲着长利脑袋说道:“猪和鱼鳍,我分不清吗?我看你就是猪样!”信孝拿着茄子问道:“你怎么用手划啊,不怕鲨鱼咬你吗?”宗麟盘腿坐在软椅上,闻言连另一只手也收了回来,懊恼道:“我那根手杖本来既能当桨,又可用来杀鱼。可却没在这儿,先前让那个鸡窝头家伙帮我看着,不知这厮去哪里了,半天也没见露个脸……”

“我在这儿!”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游过来说,“真的有鲨鱼在咱们四周出没,刚才我也看见了。须得赶快上船去……咦,绳梯呢?”

“那个乱发小子在上面作梗。”信孝闻了闻茄子,苦笑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宗麟忙问:“我那根手杖呢?”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抬臂摆了摆手,朝船上叫喊几声,不闻有人回应。长利郁闷道:“瞧,没搭理!”

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又喊了一阵,眼见仍没抛下绳梯,不由着恼道:“别忘了我是干什么出身的。再不理睬,我要给这船身开个口子,说不定是巨大窟窿……”长利憨问:“你是干什么出身的?”信孝闻了闻茄子,小声告知:“记得先前听说他老本行是在苏格兰那边开山挖矿的……”

“这家伙就是日后撮合亨利八世与阿拉贡公主凯瑟琳婚事的那厮。”宗麟在后面低哼道,“阿拉贡的凯瑟琳是亨利八世的第一位王后,不过凯瑟琳原本是亨利八世哥哥的遗孀,也就是亨利八世的嫂嫂。凯瑟琳王后曾多次流产,惟一幸存的孩子玛丽·都铎,是个亨利八世不太想要的公主,也就是日后被称为‘血腥玛丽’的玛丽一世。亨利八世认定凯瑟琳不能为他生下王子,他与女侍官安波林发生婚外私情。亨利八世以无后代为由要求离婚。但凯瑟琳坚持认为自己是王后,拒绝与亨利八世离婚。因为凯瑟琳是西班牙公主,所以教皇没有批准亨利离婚。事情越闹越大,由于亨利八世秘密与安波林结婚,罗马教皇宣布将亨利驱逐出教。作为报复,英格兰脱离罗马教廷。亨利八世亲信大臣、《乌托邦》的作者托马斯·莫尔因为拒绝接受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而被送上了断头台。亨利八世驱逐凯瑟琳,同教皇决裂,使英国与西班牙的关系产生裂痕。亨利八世与罗马教廷决裂以后四面树敌,英国成为欧陆强权众矢之的。”

长利憨问:“就为离婚这事闹的?”

“也有人说这桩联姻最初的起意是缺钱的老英王贪图西班牙的嫁妆,”宗麟哂然道:“建立都铎王朝的亨利七世为长子亚瑟聘娶西班牙公主阿拉贡的凯瑟琳,以缔结和阿拉贡国王斐迪南二世及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的同盟,同时缓解了他的财务窘境。凯瑟琳带来大量陪嫁的财富,与亚瑟结婚后四个月,丈夫猝死。由于长兄亚瑟的早逝,十二岁的‘亨八’成为王位继承人。为了继续保有与西班牙之间以联姻方式获得的友好关系,亨利七世说服凯瑟琳留下,并让凯瑟琳与次子‘亨八’订婚。这桩婚姻违反天主教当时的教规,阿拉贡的凯瑟琳因此宣称自己并未与亚瑟圆房。后来,凯瑟琳的母亲伊莎贝拉一世求得教皇发布训令允许这桩婚姻。亨利七世为敲诈更多嫁妆,曾表示不想继续与西班牙联盟,于是其子‘亨八’宣布自己并不同意与凯瑟琳的婚约,西班牙为此同英国进行外交斡旋,婚约才未解除。年轻的亨利八世身材魁梧,能文能武。在其统治初年,他的某些作风受到文艺复兴新思潮的影响。他写了两本书,并且还会写诗作曲,他登基不久创作的民谣《绿袖子》成为众口相传的流行歌曲。亨利八世一手创建了英国皇家海军,热衷举办骑士比武大赛。他统治之时也颇强盛,外国使节曾赞叹道:‘世界的财富和文明尽在此处,某些人把英国视为蛮夷之地,在我看来他们才是野蛮人。’而在早年,亨八被封为多佛堡总管和统领五港同盟之时,鸡窝头家伙曾是教授他鎗炮战术的师傅,其与西班牙王族往来密切,跟亨八亲信兼《乌托邦》作者托马斯也是哥们儿……喂,我那支手杖呢?”

“连我也敢欺负?”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抬臂摆了摆手,又朝船上叫喊,仍不闻回应。他愤然掏出个物事,拍在船身,大声说道,“再不放下绳梯,惹恼我就把这船崩掉!”

长利憨问:“这是什么?”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瞪眼道:“崩船之物。”信孝拿着茄子在旁边摇头道:“你泡在水里,火药都湿了。连根眼毛也崩不掉……”有乐连忙提指贴唇,使眼色悄示勿语。

“这可说不定,”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揭开数层皮膜包裹,拿出里面的一坨东西按在船边,伸手去摘苍发蓬松家伙嘴叼的湿蔫烟棒儿,作势要点火。有乐他们纷纷躲开,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却又把那棵蔫垂的烟棒儿塞回苍发蓬松家伙嘴里,沮然道,“你这根烟湿了,点不着。谁有火?”

众人连忙摇头。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垂下脑袋,郁闷道:“那就没招儿了!”宗麟荡动软椅移近其畔,伸手推了推他肩膀,问道:“我那根手杖呢?”苍发蓬松家伙悄挪开去,到我旁边一齐愣望。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摇了摇脑袋,说道:“先前浪大,船身一倾,突然把咱们一古脑儿倾下了海里。估计你那根手杖也一起掉水了,还想怎么找回?”宗麟懊恼道:“唉呀!怎么这样不小心?”

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似松口气,转面朝我挤挤眼睛。我强抑手臂搐疼,问道:“那个村姑呢?先前跟你有约,用那把剑换你们放村姑一条生路,这事怎么没办成啊?”长利不安的摸了摸肩后那口大剑,向我挨近,难掩慌乱地摇了摇头。有乐也忙提指贴唇,急使眼色。

“事情没办成吗?”苍发蓬松家伙叼着湿蔫烟棒儿啧出一声,甩脖说道,“都怪基辅罗斯来的那个毛发耷拉家伙太顽固,还有船上那帮混蛋,尤其是紧跟着拜占廷公主的这班浑货,他们翅膀硬了是不是?半天没理睬,就这样让咱们泡在水里,等会儿我上去想打人!”

“我也要教训他们,”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低哼一声,忿然道,“须让那些家伙知道,不列颠的人不是任由从船上一颠下水就可以撒手不管的。”

“反正我要打人!”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扯着嗓子又朝船上叫骂,“你们当心,我上去就打人。见谁打谁,撞见哪个揍哪个……看我外表斯文以为好惹是不是?真当我们锦衣卫是吃素的?听说过‘大内群英’没有?戏里演过许多了,我就是其中之一。虽说常任通译官职,但我也坚持自学了‘十三太保横练’这门狠术。并还业余掌握了东厂内承运库秘不外传的葵花刺绣方法,会在你们的皮上绣花。从这一刻开始,你们剩余的人生之路将会一步一惊心。给我好好等着,我一上船就干掉你们!”

“废话少说,我要发飚。”宗麟抬首望向帆帜猎展之处,面色铁青,凛然道,“这条西班牙战舰将成为‘幽灵船’。在我倾泻怒海飘萍的火气和丢失手杖的郁闷之后,世间唯有留下‘鬼船’传说。”

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和有乐他们听得眼皮乱跳,面面相觑之余,长利憨问:“先前不是已经莫名其妙地发过飚了吗?突然仿佛‘一代宗师’英气附体,举手抬足之间,顷刻撂倒多个有辫子的通古斯人……”

“哪是莫名其妙发飚?”宗麟横瞪一眼,冷哼道,“也不是看他们有辫子就不爽。那时因为被黑衣阿婆屡番无视、竟然一再拒绝接待,受其冷遇之后,郁积心头难遣,突然就想打人。当然揍过他们之后就爽多了,你们也可以试试!有气不要憋掖着,干他们就对了。”

信雄受其眼神鼓舞,忍不住挺胸越众而出,坐在漂浮的木板上展示肌肉,表演多个健壮姿势。信孝拿着茄子指了指他的腩肉,忍笑说道:“肥!你看他一身肉,不怕引来鲨鱼?”正取笑间,突然惊叫一声,蹦跳着转觑水下,惶呼道:“水里有东西蹭了我一下!快看是不是鲨鱼?”

“当然是鲨鱼,”有乐指了指划过水面的一道鳍影,悚然道,“很大。又游过来了!”

蚊样家伙连忙率先呼救,怎奈其声微弱,几难听清。四旬开外鸡窝头男子也拍着船边大喊大叫,但仍没见有何回应。我那只手越来越痛,抬臂看不清印痕有何变化,隐约只觉迹象模糊。正自疑惑,小珠子在肩后不安地嘀咕道:“水里有危险逼近,快叫大伙儿尽量靠拢过来……”

“有鲨鱼当然危险,”不等提醒,长利他们已纷纷聚拢而近。宗麟在软椅上推苍发蓬松的叼烟家伙回水里,啧然道,“可你们也不要都急忙争抢着往我这张座椅上爬。别折腾到翻沉了,它能容下多少人?连傻子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

“但好歹不再是‘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信孝拿着茄子边爬边说,“你这张软椅又大又舒服,奇怪的是不知为何它竟能浮起来……”

宗麟推他回水里,冷哼道:“椅子能浮在水面上很奇怪吗?连死人都能浮起来,你看那边就有一具浮尸漂过来了。留意看啊,此具死尸的特征是,毛发稀拉。”

“这个浮尸很面熟!”看见毛发稀拉之人的尸体漂过来,长利他们不禁纳闷,纷皆愣望。有乐称奇道,“他好像死过很多次的样子……想起来了,我在拜占廷那边似乎看到这家伙死过可能都不只一次了。”

“他当然死过不只一次,没啥奇怪。”苍发蓬松家伙叼着烟叶棒儿说,“无非又玩‘假死’的把戏。这家伙是装死能手……他在法兰西那边得过奖的,郇山会的装死比赛年年拿奖拿到手软,死法可以各异。”

“没有吧?他都死臭了,似乎尸体正在腐烂。”信孝小心翼翼地伸鼻一闻,转头表示怀疑。“你看肚脐这里还有些虫……噫,发霉了!难怪连鲨鱼都不想碰他。”

“发臭生虫就更加说明他没死。”苍发蓬松家伙叼着烟叶卷棒儿说道,“只不过这家伙从来装死都是用力过猛。有很多托钵僧的死法比他显得自然,不知为什么却没拿奖,‘死去活来榜’的排名也不比他靠前……这大概是因为‘劣币驱逐良币’的腐敗风气在装死比赛领域也有发酵。甚至就连专业的排行榜方面也受到世俗陋习污染和有财有势的掌权之辈暗中横加干预而失去权威地位,沦为笑柄。”

“可是他流肠了。这么粗的一条大肠垂在水里你没看见?”信孝伸茄子撩起一根软垂之物端详道,“底下还有几只小鱼虾在跟着啃咬其肠头。他会不会真的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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