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吱呀一声,珠罗的房门被人推开,柔和的日光洒落进来,一道飒爽又挺拔的身影落在她面前的纸上。
珠罗抬眼看去,刚刚从脚步声中她大概已经判断出来者的身份,看到此时门口站立的缘子,也并没有讶然,“有事?”
“自然,可以进去说吗?”
珠罗点点头,但也没有起身,更别说给她倒茶水了,“自便。”
缘子也不和她计较这些,就算没有之前在北境生的事,珠罗对别人也就是这么个性格。
“襄阳这边的军情这两日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也知道皇上此时派我前来的用意,这城我定是会守好的,你放心。”
“仅仅是守城?虽说打仗我不在行,但是你在对阵西夏的时候就可以连下几城,为何在这不行?”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便和你交个底。完颜赛不和张成两人对阵了好几年,非常熟悉彼此的战术,我去了庆州能够逼死张成很大程度上是占了出其不意,其二,庆州的将士们来路复杂,但其实他们并没有统一的主心骨,我要收服人心并不太难,而此时襄阳城留下的大部分都是完颜将军多年来一直带的兵,对我……我相信并不是特别信服,邹副将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更得军心,让我在短时间内指挥他们到如臂指使是不可能的,其三,我一到庆州便开始训练军士,但那时环州等城懈怠良久,我一个女将也并未有人放在心上,基于前两点,张成不知我路数、没把我放在眼里,将士们的士气又被我调动起来,此时略施计谋便可轻松制敌,但现在的襄阳,将士们经过经常恶战后并没有休养过来,我要按照他们的节奏来调整计划,对面的情况我相信也在严阵以待,吃了败仗的定然想要赢回来,不能一击即胜的情况下,我不会贸然出击。”
珠罗听着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被她迷惑,“无论你怎么说,你的一言一行,我都会如实报回汴梁。”
缘子没有不悦,而是道:“那是自然。”
“除了跟你表态之外,我还想同你达成一些共识。”在珠罗疑惑的目光中,缘子坦率道:“在阿琮的事情上。”
珠罗皱着眉,不知缘子要说什么。
“我已从完颜瑰和宝嘉的口中知道他失忆的始末,作为他的福晋,我很难接受大家这样安排,但是,作为一个爱他的人,我选择接受,我相信,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珠罗翻了个白眼,她能理解,但不代表她想理解,“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想参与。”
缘子无视她的表情,继续自己近日来的目的,“我不知道到你是如和看待战争的,这两年来的经历对我来说,是对我自己原来的许多想法有不小的冲击。我原来对带兵打仗有种不知名的向往,但真的经历了残酷的战争,我却想早点远离它、结束它,所以,无论是去庆州还是来襄阳,都并非我所愿,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
缘子说的时候不忘瞄着珠罗的神色,看她没有异样,才继续道:“阿琮和我为了陈州百姓都做出了牺牲,直到现在,我还要顶着莫名的杨将军的身份,和自己的夫君不能相认,无时无刻不在做一场大戏。”
珠罗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缘子没有细看,但也知道她听到自己说的这几句,内心定然不会毫无波澜。
缘子假装哽咽难言,背过身去缓了一口气,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我也认了,谁让我嫁给了完颜琮,只要他平安无事,我就会替他旅履行做一个王爷的责任。”
她转过身看向宝嘉,“你来之前应该把这边都交待好了吧,没有人会打搅到阿琮吧。”
珠罗知道缘子说的是有无知情者的事,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些不用你操心,你管好你的军务,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你也犯不着和我在这伤春悲秋。”
“那便最好,”缘子也郑重道,“那天你的一番言论不免让我怀疑,你对在北境的事还怀恨在心,怕你会将事情都告诉阿琮……”
珠罗听了这话似有恍然之感,认为自己才算摸清了缘子的真正来意。
她打断道,“我们做不了朋友,但在对于效忠皇上一事上,我们也断不会是敌人。”
缘子心中冷笑?断不会是敌人?早就已经是敌人了。
她想起曾经的种种,恨不得在见到珠罗的时候就将她一剑杀了,但她不能这么做。
珠罗不过是个工具,棋子没了可以换,真正要对付的是背后的执棋者,她有更大的图谋,就不能在此时打草惊蛇。
反过来亦如是,不知道珠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好几次自己对她根本不设防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忍住没有干掉自己的?
不也是因为她们想利用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嘛,既然如此,那就互相利用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尽心处理好襄阳的军务,愿战事早日结束,你可以安心返回汴梁,我们也能重获自由、去做真正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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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子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留下珠罗一个人若有所思。
缘子最后的话,她们真正想做的事,珠罗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可能是四处义诊、可能是隐居山林。
她对于这种想法不做评判,而是突然叩问起自己,如果没有被培养成为现在这样的人,那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她想不出来答案,也不知道谁能给她答案。
与此同时,房县。
桃妹将今日刚收治的病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向这位病人的几位家眷又嘱咐了些要注意的事。
说来也怪,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眷,这几人不像兄妹也不像夫妻情侣,虽然打扮成流民模样,但无论是谈吐还是付诊金时候的大方,都显然不是流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