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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悄然离去（第1页）

第五章：悄然离去

月光透过病房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洪颜急促的呼吸。手机屏幕在2347分突然亮起，母亲三个未接来电像三把尖刀刺进瞳孔，她蜷缩着把脸埋进膝盖，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背轻轻晃动。

“咔嗒“一声门响惊得她猛然抬头，母亲米色羊绒大衣上沾着夜露，向来梳得齐整的盘发散落几缕银丝，口红晕染到嘴角也浑然不觉。“颜颜“母亲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冰凉的手攥住她插着留置针的手背，“为什么不告诉妈妈？“泪水接连砸在蓝白条纹被单上，晕出深色圆点。

父亲沉默着将行李箱立在墙角，金属箱角与瓷砖碰撞出清脆声响。他摘下金丝眼镜用衬衫下摆反复擦拭，镜片后的眼白布满血丝，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开口：“你离家的时候脸色很差，我就该想到的。“指节重重叩在床头柜的CT报告单上，震得玻璃杯里的吸管微微发颤。

洪颜看着母亲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父亲西装裤膝盖处还沾着机场贵宾厅地毯的绒毛。她手指绞着被角，指甲在布料上划出细小褶皱：“我查过这个病治愈率不到30，我怕你们……“话音未落就被母亲突然收紧的拥抱截断，带着栀子花香水的发丝扫过她鼻尖。

“你八岁出水痘发着烧，还趴在窗台看同学跳皮筋。“父亲突然转身面对窗户，路灯将他影子拉成佝偻的斜柱，“当时我承诺过，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再羡慕别人。“他掏出手机时屏幕还停留在国际医疗中介的对话界面，凌晨转账记录显示着六位数的定金。

母亲用戴着婚戒的左手轻抚女儿枯黄发梢，右手却死死攥着皱成团的病情告知书：“还记得你教妈妈用视频软件吗？你说这个键按下去就能看见全世界。“她突然笑出泪花，从名牌包里掏出个褪色的粉色发卡，“这次换妈妈带你去看更大的世界。“

洪颜怔怔望着发卡上斑驳的HelloKitty贴纸，那是初中时父亲送她参加英语夏令营的纪念品。父亲此刻掏出钢笔在药品清单背面写满英文医疗术语，笔尖几乎划破纸面：“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有最新靶向疗法，我托领事馆朋友加急办医疗签证。“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心电图仪时，母亲正用棉签蘸温水湿润女儿干裂的嘴唇。洪颜望着父母映在晨光里的轮廓，父亲后脑新生白发像落雪的松枝，母亲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晃出细小光斑。她忽然抓住母亲欲缩回的手：“我是不是很麻烦你们？“

“说什么傻话。“父亲突然用指腹抹了把眼睛，转身时碰倒了床头的橙汁，“二十年前你学走路，摔破膝盖非要爸爸抱，那时候怎么不嫌麻烦？“故作轻松的语气掩不住颤抖的尾音，他弯腰捡玻璃碎片的瞬间，洪颜看见一滴水珠砸在反光的瓷砖上。

母亲把女儿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脸颊：“记得你出生那天下暴雨，产房停电时我就这么暖着你的小脚丫。“她食指轻点女儿鼻尖，泪水却顺着法令纹流进唇角，“这次我们全家一起闯过暴风雨，好吗？“

机场大厅，这个本就充满着离别与重逢的地方，此刻对于洪颜来说，更像是命运的分岔口，充斥着嘈杂与不安。人来人往的身影交织成一片忙碌的景象，行李箱滚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的咕噜声、人们交谈的欢声笑语与低声细语，以及那回荡在空气中不间断的广播声，共同编织出一幅复杂而又喧闹的画面。

洪颜身着一件素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微微颤抖的双腿轻轻晃动。裙子的颜色如同她此刻的心情，黯淡而又苍白。头上那顶宽边帽子，试图尽力遮挡住她因长期病痛折磨而显得憔悴的面容，可仍有几缕枯黄的发丝从帽檐下溜出，在微微的气流中无力地摆动。她的父母紧紧陪伴在她身旁，母亲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那目光仿佛一刻也不敢从洪颜身上移开，生怕一眨眼女儿就会消失不见；父亲则微微皱着眉头，嘴唇紧抿，脸上写满了不舍与无奈，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又松开，显示出内心的纠结与沉重。

候机大厅的巨大窗户外面，飞机起降频繁。一架架飞机如同钢铁巨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在跑道上呼啸而过，扬起的气流吹得周围的景物都为之震颤。那此起彼伏的轰鸣声，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咆哮，将洪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期待都彻底碾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大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但这温暖的光线却无法驱散洪颜心中那如影随形的寒意。

在办理登机手续的柜台前，洪颜的手微微颤抖着，将护照和机票递给工作人员。她的手指修长却显得格外纤细，皮肤因为长时间的治疗而变得粗糙且毫无血色。工作人员接过证件，开始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每一次键盘的敲击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洪颜的心上。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思绪却早已飘远。她想起了与小六在樱花树下的那个约定，那是他们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承诺。当时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在他们身上，粉色的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的爱情祝福。小六那坚定而又温柔的眼神，至今仍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他说：“颜颜，我们都有自己的梦想，这三年，我们各自努力，等再次相见，一定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想到这里，泪水再次模糊了洪颜的双眼。她赶忙低下头，试图不让父母看到自己的脆弱。可母亲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轻轻握住洪颜的手，轻声问道：“颜颜，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洪颜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母亲心疼地摸了摸洪颜的头，说：“孩子，别硬撑着，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洪颜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说：“妈，我不想哭，我要坚强。”

父亲在一旁看着母女俩，心中一阵刺痛。他走上前，拍了拍洪颜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闺女，别担心，到了国外好好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洪颜看着父亲，点了点头，说：“爸，我知道，你们别太担心我。”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她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还能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是否还能再见到她深爱的小六。

随着登机手续的办理接近尾声，洪颜的心情愈发沉重。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在与这个熟悉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周围的人们依旧行色匆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她在心中默默地向小六告别：“小六，对不起，我不能遵守我们的约定了。我是多么想和你一起有个美好的未来，一起实现我们的梦想。可是命运却对我开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玩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更不想拖累你。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找到属于你的幸福。也许有一天，你会忘记我，但只要你能幸福，我就满足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只能将这些话语深深地埋在心底。她知道，此刻的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的父母在一旁看着她，心中明白女儿心中的不舍与痛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母亲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父亲则紧紧地搂住母亲，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无奈与悲伤。

就在这时，登机的广播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在洪颜听来，仿佛是命运下达的最后通牒。她的身体微微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缓缓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城市，试图将这里的一切都刻在脑海中。她看到了大厅外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们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着，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而她却仿佛要与这个世界隔绝。

“走吧，颜颜，飞机不等人。”父亲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洪颜点了点头，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登机口。她的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父母紧跟在她身后，一家人的背影显得如此落寞和无助，在周围热闹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在走向登机口的路上，洪颜的思绪如同乱麻。她想起了与小六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他们一起在公园里漫步，一起在海边看日落，一起为了梦想努力奋斗。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而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吊坠，是小六送给她的。这个吊坠曾经给了她无数的力量和勇气，而现在，却让她的心更加疼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默默地说：“小六，再见了。希望你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周围的乘客们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洪颜已经不在乎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痛苦和绝望所淹没。母亲在她身后轻声安慰着：“颜颜，别太难过了，到了那边好好治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洪颜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母亲的话是否能成真，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丝希望。

终于，洪颜和父母登上了飞机。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看着逐渐变小的城市，心中充满了绝望和对未来的迷茫。飞机缓缓起飞，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小点。洪颜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默默地看着窗外，任由泪水流淌。

父亲坐在她旁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说：“闺女，别伤心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洪颜看着父亲，说：“爸，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父亲心疼地看着她，说：“别怕，孩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一家人都会一起面对的。”母亲也在一旁说道：“是啊，颜颜，你要坚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洪颜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安慰而减少。她看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天空，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鸟，在茫茫的天空中找不到归宿。她不知道在国外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战胜病魔，更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到小六。在这漫长的飞行旅程中，洪颜在绝望与迷茫中煎熬着，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只能紧紧地抓住那一丝微弱的希望，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飞机在云层中平稳飞行，机舱内的灯光柔和而昏黄，营造出一种略显压抑的氛围。洪颜靠在座椅上，双眼微闭，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过去。她想起了小时候，每当她生病，父母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守在她的床边，给她讲着温暖的故事，让她在病痛中感受到无尽的关爱。那时候，她觉得只要有父母在身边，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而如今，同样是面对病痛，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虽然父母就在身边，但她知道，有些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过去无忧无虑时光的怀念，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她不知道这场与病魔的抗争将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突然，飞机遇到了气流，机身微微颠簸起来。洪颜猛地睁开眼睛，心中一阵慌乱。她紧紧地抓住座椅的扶手，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父母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母亲赶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颜颜，别怕，只是一点小气流，很快就会过去的。”父亲也在一旁点头，说：“是啊，闺女，别担心。”洪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这次小小的颠簸，却仿佛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神经，让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随着飞机逐渐接近目的地，洪颜的心情愈发复杂。一方面，她对即将到来的治疗充满了恐惧。她知道，国外的治疗方案可能会更加复杂和痛苦，而且治疗的结果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她害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些痛苦的治疗过程，害怕最终还是无法战胜病魔。

另一方面，她又对未来充满了一丝期待。毕竟，选择出国治疗，就是希望能够找到一线生机。她渴望能够奇迹般地康复，回到小六身边，实现他们曾经的约定。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上天能够眷顾她，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当飞机终于降落在异国他乡的机场时，洪颜望着窗外陌生的城市，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开始一段全新的、充满未知的旅程。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和父母一起走出了机舱。在异国的土地上，等待她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挑战，但她已经决定勇敢地面对，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为了那个在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小六。

走出机舱，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机场内，各种外语的指示牌和人们不同肤色的面孔，都在提醒着洪颜，她已经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她紧紧地跟在父母身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但此刻的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他们随着人流走向海关通道，洪颜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心中有些焦急。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手续是否能够顺利办理，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终于轮到他们办理手续，洪颜紧张地将护照递给海关官员，官员仔细地查看了护照，又抬头看了看洪颜，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询问了几个问题。洪颜有些紧张地回答着，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走出海关，来到机场大厅，洪颜看到了前来接机的医院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用英语向他们打招呼，并帮助他们拿行李。洪颜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的治疗之旅就要正式开始了，但她的心中却依然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坐上前往医院的车，洪颜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与国内截然不同，行人的穿着和举止也充满了异域风情。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她的心中一直在想着自己的病情，想着未来的治疗。

父亲坐在她旁边，看着女儿一脸的忧虑，忍不住说道：“颜颜，别想太多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到了这里，就积极配合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洪颜点了点头，说：“爸，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母亲也转过身来，说：“颜颜，别怕，有我们在呢。”洪颜看着父母，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艰难，父母都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院。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医院建筑，洪颜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充满挑战，但她必须勇敢面对。她和父母一起走进医院，开始了在异国他乡的治疗生活，而她与小六之间的距离，也随着这一次的离开，变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