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做出决定,大多需要一个契机。
夏理的人生最初被困在徐知竞身边,围着对方打转。
被缠住的风筝一般,飘飘摇摇等线断。
如今他又驻留在江城。要比以往更添上迷茫,以及对未来的彷徨。
夏理算着日期。
感恩节过后不久便是圣诞,再往后,skiweek,springbreak接踵而来。
夏理就这么一直想到遥远的夏天,不知所谓地计算着徐知竞可能出现的时间。
他实际上一点也不期待。
但假使不这么做,也没有别的事能够让夏理打发时间。
夏理的父母期间来过一次。
不常处理家事的父亲倒还装装样子,演出一副关切慈爱的态度。
母亲则全然不曾掩饰对这个大儿子的反感,话里话外指责夏理丢尽了夏家的脸面。
他们一心扑在小儿子身上。
夏理完成了使命,本应悄无声息地退场。
可惜外界的风闻没能留给他体面,让乔书然对他仅有的些许喜爱都烟消云散。
艺术往往强调亲缘之爱。
现实却更多被人性所影响。
对于夏家来说,夏理的功能性大于一切其他价值。
因此,他被赋予的定义注定不可能是备受宠爱的孩子。
夏理是工具,是礼物,是权衡利弊后夏家奉上的投名状。
徐知竞的偏爱也只能体现夏理作为一件物品的贵重。
一言蔽之,夏家夫妇用以衡量夏理的方式从来与小儿子不同。
是冷漠的,苛刻的,对死物的严格评鉴。
——
“你送我的那只表,现在还可以兑现吗?”
“只要你愿意,随时。”
夏理拨出这通电话时,徐知竞正和谭小姐坐在花园的长凳上。
前者经过走廊,隔着玻璃瞧见翩飞的落叶。
灿黄银杏被初冬的寒风推搡,铺天盖地拂落。
风忽而一停,掩在其后的人物便揭晓,由窗棂框出分外相配的画面。
江城的冬季多雨,气候总是阴冷而潮湿。
谭小姐穿了件不算厚重的大衣,时间一久,便觉得室外的温度实在太低。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屋里走。
夏理站在窗下没动,看两人走进连廊,推开门,短暂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少顷,谭小姐的声音从前厅传来,似乎心情不错,言谈间还带着些舒缓的笑意。
“我和……就是和之前那个男的分手了。”
“怎么?”
“观念什么的还是有差距吧。”
除却冲动与吸引,价值观在爱情之中同样占据了重要的比例。
最初的真诚与所有发自内心的温柔体贴,在日积月累之下依旧有可能变为演绎,暴露出对财富的贪婪,以及对通往更高圈层的急切。
彼时的谭璇天真地抱有对纯粹爱情的幻想,认为差距可以被填补,爱亦该亘古不变。
然而现实却告诉她,父母的警醒并非过度保护,而是在拥有足够阅历的前提下,对既定危险的预判。
“玩玩还可以。真要往后走的话,确实还是得照我爸说的,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她说罢,将视线移向徐知竞。
后者没有表态,倒是屋外再度掠过一阵风,卷来满山簌簌的鸣响。
“这句话很土吧?”谭小姐继续道,“不过我现在认为它是对的了。”
徐知竞看着她,仍旧笑笑,不说话。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看了眼表,差不多到晚餐时间。
“我去看看夏理醒了没。”